第三十五回
三河口清查组分兵
育树观小分队惊魂
在结束九山大队的清查工作之后,我们按预定分工沿朱湾河顺势而下,沿途清查了藕池、朱湾、齐坂大队后,最终来到了朱湾公社最后一站的三合大队与其他小分队汇合。三合大队座落在陈汉朱湾河、北浴河、瘳河三大主河流交汇处的三河口。“一口锁三河,三水归一流”三河口地理位置险要,尤其是在三条河流交汇的结合部,鬼斧神工地陡然冒出了一座独立的小山峰,历史上传说它是镇河之神。山峰不高,约三百来米,但悬崖峭壁,难以攀登,唯一只有一条独立的青石板小路盘山曲折而上。随着三条河流的常年冲刷堆积,在山峰的四周逐渐形成了一片约两平方公里的的泥沙平洲。洲内河汊纵横,小木桥遍布。历史上区政府所在地的政治、经济、文化、贸易中心的陈汉沟,就在三河口下边钓鱼台水库的底下,水库建成后,蓄水量加大、水位抬高,区政府就移到了三河口东边水库尾梢的山坡上,并以朱湾公社三合大队为基础渐渐建成了一座新的山区集镇。泥沙洲周围一转的大小山坡上,星星点点密布着水库拆迁移民新建的房屋,因而,三合大队虽人口稠密,但居住分散,面积横跨朱湾、北浴、栁坪三个公社的边缘,是水库移民后新组建一个跨地域的大队。在三河口独耸的山峰顶上,没有任何人家,唯有古代建下的一座气势恢弘的道观《育树觀
》。道观建于何年何月、何朝何代,无从考究,只是传说道观终年香火旺盛,远近闻名。解放后,政府为解决山区群众口粮供应的储存问题,就选择了地势较高的《育树觀》,因陋就简改造成了粮库。硕大的道观成了国家储粮的仓库,清一色杉木结构的木柱板房,是冬暖夏凉储粮的最佳仓房。只是山上缺乏水源,生活、消防用水,极端困难。员工饮用水和日常生活用品完全要靠人工担挑肩扛。《育树觀》是一幢座北朝南,青砖灰瓦、飞檐趬角、气势如虹的古徽派建筑群。一进得山门,便是一进三重的大殿。大殿左右两边各有十几间廂房。最后面,是一排带厨房、柴屋和道士及香客们吃饭的歺堂。东、西、北三排平房与殿门紧连一体,廂房连着走廊、天井与三重大殿拱托相依。大殿、廂房四通八达;天窗、走廊四水归堂;门窗格局各异、传说昔日出于历史上防盗、防匪的原因,觀内机关暗道密布,大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势。《育树觀》外围是一套色加厚加高的实心砖墙结构,且无一扇门窗。除朝南的正山门外,唯西北角才有一个可供上山砍柴、挑水和种菜进出的后门,而且内外包铁皮加固。后门外是一片菜地和一个特大的露天的防火水池,再后就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改建后的粮站,一共有三名职工和一名聘请的炊事员。负责人江站长是建国前在山区打游击17岁入伍的红小鬼,另外有一名营业和一名仓房保管员。粮站担负着周边区直机关和三个公社六个大队近万人的口粮供应,年平均销售量为一百万公斤左右。
清查组三河口集中之后,根据三合大队十几个生产队,地形分布偏远、人口居住分散、隔水库交通不便的特点,决定按照库东、库西、库北三个方向的地理位置,分兵三路同时开展清查。我授命带一个小分队清查三河口下段库西《育树觀》附近的几个队。为减少群众麻烦、便于开展工作,经协商,我们决定借宿地点适中的《育树觀》作据点。白天大家分散到周边的生产队开展工作,晚上就近的就回到《育树觀》借宿。
三合大队十几个生产队,分布在水库周边方圆二十几华里的山坡上。最远的库东几个队紧挨着广福公社的郑冲大队,中间库北的几个队稍近,属朱湾一个公社管辖紧连着的是齐坂大队。我们负责的库西片夹在柳坪、北浴两个公社边缘的中间地带,南边是柳坪的鸡鸣冲大队,西边是北浴的廖河大队,虽然各队有的看起来近在咫尺,但中间隔有几个“对面能说话,相逢要半天”的河汊,而且一边是悬崖绝壁的大山,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水库,傍山的羊肠小道走起来更艰难无比,稍不小心就有掉进水库命丧黄泉的危险。从确保安全和节省往返时间出发,我们将小分队分又分成三个小组,我带领第一组前往最偏远的下段,贻庭带第二组负责中段,定国系陈汉山区土生土长的人,地理环境熟悉,就带第三组负责上段。并规定对隔有河汊的清查点,一律白天行动、不走山路,统一租小船前往。在集中召开各生产队长、会计的简短动员大会之后,大家就随即跟着各队干部下到了各自清查的地段。我们小组一行三人,专门请队长租了一条小船从水路乘船进发。抄近路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河汊对面的山下,然后大家下船后沿山涧小路向上爬了一个多钟头就到了目的地。我们利用社员中午吃饭相对集中的机会,就因地制宜进行了动员,紧接着又开始申报、征交,抢在天黒前我们又赶到第二个点。吃过晚饭,又抓紧进行。这样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解决了下段两个队的清查任务。第二天下午,我带着第一组准备去支援中片的清查工作。待赶到三河口时,天下起了大雨。考虑晚上三河口涨水,小分成员返回《育树觀》住宿行动不安全,加之社员夜晚集中也极不方便。因此,我请大队领导派人分头通知我们小分队其余人员天黒前全部赶回《育树觀》。
我一行几人匆忙上得《育树觀》来,已接近傍晚。这时粮站江站长也刚好从县局开过年初工作会回来不久,见老熟人的孩子来了,〔江站长同父亲是在县城时多年的老熟人〕赶忙张罗着炊事员烧饭做菜。炊事员特意多烧了几个菜,有萝卜烧肉、笋子炒肉丝、油炸黄豆、干豆荚烧腊肉。还专门到山下水库边买了几条新鲜大鱼和用泉水做出来的嫩豆腐炖上一大盘招待我们。大家不象在农村社员家吃饭,特注意影响。现在都是一个财贸系统的熟人,因而不受拘束美美地饱歺了一顿。饭后,江站长让家住附近的炊事员、和保管员回家去睡,安排我住在营业员的房间,还有一间客房有两张床,可安排晚上再回来的队员住。我同江站长闲聊了一会,因要考虑要写前段的清查小结,就提前告辞去了营业员的房间。剰下的几人先是同江站长吹着牛,后来又逼着他讲在陈汉打游击的故事。讲着、讲着,夜已很深了,大家正准备休息,中片小组又回来了贻庭等三人,他们硬是也缠着江站长继续接着讲。于是江站长就讲起了解放前《育树觀》的老道是如何因土匪抢劫而惨死在觀里的故亊。本来江站长只想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可硬是经不住大家好奇地再三追问是怎么死的,死在哪处?当大家知道就是死在讲故事的饭堂门口时,一个个听得毛骨悚然,后怕无比,更有甚者不敢一个人去上隔壁的厕所。此时,雨仍在不停地下着,由于山上电灯还未牵上,昏暗的煤油灯就使人越发觉得阴冷害怕。再也不敢听下去的队员们这才小心翼翼地相邀各自回屋睡觉。此时队员小齐因心里害怕,特意跟着江站长来到营业室和我一块睡。小齐的到来,打断了我的思路,看看手表时间也快到十二点了,就干脆脱衣睡觉。只见小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并硬是要把煤油灯转得大大的还说怕。我被他折腾来折腾去疲倦得渐渐入睡了,突然,又被他使劲拉脚又爬到一头来搞醒,只听得小齐顫颤惊惊地说:“你听、你听,有鬼、有鬼!”我迷迷糊糊地仿佛也听到了外面大殿顶上传来一阵阵“呜哇、呜哇!”凄惨的怪叫声。这时雨已经停了,从窗外天井里透进来一片微弱的月光。自小就不信有鬼的我,拿起电筒就准备出去看看,可硬是让小齐拽着不给下地。此时,外面的怪叫声还是忽高忽低、忽远忽近的一声声阴森恐怖地传来。我被浑身发抖的小齐死命地拽着也感到心里发虚!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坐在床上,手执电筒,睁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好象随时准备与魔鬼搏斗一样。时间在恐惧中一分一秒地慢慢走着。我和小齐也在紧张害怕中煎熬着。不知过了多久,西廂房那边传来了有人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又看见电筒照射的光闪和脚步声。小齐小声说有人上厕所了,这里话音未落,猛然“咣噹”一响,又“哎呀”一声,紧接着又是“鬼、鬼、鬼,”的嚎叫声和跑步声。“不好!是普义”。顿时,我在一种高度责任感的驱使下,毫无畏惧地一咕噜掀开被子,打着手电筒就往外冲。江站长、东西廂房的所有人都闻声跑了出来。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普义跟前,扶起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普义回到房间,慢慢询问原因。江站长也带着大家四处照射查找,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等普义喝点开水,缓过神后才慢慢说;“他因睡前多喝了一杯水,被小便涨醒了,也听到了呜、呜的怪叫声,心里害怕不敢去上厕所,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就强撑着胆子打着电筒去厕所。刚出房门,好象月光下走廊尽头的厕所门口有个人影在晃动,但电筒一照什么都没有,再走几步,发现黑影又在晃动,恐惧中再用电筒直射着不动,又什么没有。正在恐慌之际,陡然听到大殿顶上呼啦一声飞起来一个黒影子,马上将电筒射向屋顶,又见厕所门口的黑影在左右摇摆,因此吓得摔掉电筒就往回跑。”我硬是不信这个邪,为弄清楚原委,就和江站长及几个胆大的组员按普义所讲,出得房门灭掉手电,照样发现厕所门口仍有黒影晃动,用手电一照也什么没有。灭了电筒黒影照常又出现了。大家不打手电轻脚轻手地一齐向黑影走去,走到近前发现黑影仍在晃动,但什么都没有,我循着月光向上望去,顿时疑团大解。随即用电筒照着大殿顶上长出来的一颗小树说:“这就是兴风作浪的鬼影。至于鬼叫,不用讲是猫头鹰的叫声,普义手电一照,就飞走了”江站长连忙说:“这里常有猫头鹰叫,粮食仓库老鼠多,猫头鹰是老鼠的天敌,这是很正常的。”一场意外的虚惊,使我和小分队的成员们在年轻时,发生在三河口深夜惊魂《育树觀》的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感到妙趣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