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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传记——漫漫人生

作者:高天


第七回

蒙冤父无辜遭关押
伤心母一夜哭白头

难忘的一九五八年,反右斗争的狂飙也迅猛地刮向了偏远的松兹小县城。运动首先在党政机关和文化教育界展开,大呜大放,发动群众向党交心,讲真话、提意见。后来又漫延到了各基层企事业单位和街道、厂矿。一时间,许多耿直、忠诚的干部、知识分子、专家学者、乃至医生、教师、工人、农民、学生都纷纷向组织提意见,帮领导找问题。这样一来,触动了一些好大喜功的官僚领导,受他们的的影响,各级许多邀功贪赏的投机份子,就无限地扩大打击面,带着有色眼镜到处寻找右派,查抓反革命分子。以至小小松兹县,一时间也是人人自危,个个难保。从后来落实政策平反,恢复工职的人数来看,小小松兹县就有几百人被打成右派或右倾分子遭到关押处置。大至县委、政府、部、科级领导,小到一般教师、医生、演员、普通干部,甚至连学校刚毕业分配工作的学生都打成了右派或右倾分子。影响最大的还是县领导费某某、李某某和年龄不到20岁刚由学校毕业分配不久的汪某某都被打成了右派。仅一个小小的县粮食系统,落实政策恢复工作的就有几十人。全县打成右派、右倾分子人数之多、涉及层面之广、打击范围之大,无不令时人震惊。特别是斗争的无限扩大化,更使得一大批尚根本不明确啥叫右派的许多基层干部、教师、医生、刚分配的学生都受到株连和波及被打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现行“反革命分子”。有的今天还是运动的积极分子,明天就成了批判斗争的对象。如公安局平反恢复工作上班的王某某和陈某某,运动初期还是所谓的积极分子和专案组成员,不几天,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打成了右派分子,受到关押,送农场劳动改造。这种残酷凶猛的架势,无不让人闻之毛发耸然,不寒而栗。
一九五八年初,春节刚过,新春节日的喜庆气氛尚在人们心目中未有淡去。当时皖西南偏远的松兹县城关地区的领导们为紧跟全国反右斗争形势,扭转本地区揪右派分子不力的落后局面,却正在紧锣密鼓地谋划着一场反右斗争扩大化的动作,以表示不甘落后,大战开门红的斗争决心。在节后的一个阴冷的清晨,突然将一批的普通木匠、铁匠、裁缝、教师、医生、店员等一下子就抓了五十几人,然后集中在县大礼堂召开群众斗争批判大会,统一宣布为右倾、反革命分子实行逮捕关押。一时间,小县城人心恐慌、气氛沉闷森严、路人稀少,无人敢相互串门,打听问讯。真乃是大雨欲来风满楼。
记得那还是三月初一个寒冷刺骨的早晨,我的父亲正在诊所给病人看病,突然接到去区政府开会的通知。当迅即赶到坐落在老厅后的区政府大院,没想到进门没有任何法律手续,就个别宣布逮捕,不让回家。紧接着就集体押往县大礼堂召开群众斗争大会。同时紧随着父亲的被抓,母亲也随即被通知到建设街道大食堂作为五类分子家属接受集体训话。亊后得知同一被抓的还有小西门做木匠的张师傅、北门口做铁匠的胡师傅和东门街做医生的陈医生等熟识的人。后来才知道父亲当时被抓捕批斗的主要罪名为:一是包庇同一诊所地主成份的医生陈某某逃避土改斗争。〔实为当街长的父亲因陈某某岳父死亡,批了他两天假去黄梅老丈人家奔丧〕二是为一妇女治疗屁股上生疱疮,上纲为故意迫害群众。〔实为初解放时,小诊所没有消炎药,徒弟王某某换药时消毒不严,发生了疮口溃烂〕三是说解放了,一些大城市还有国民党人负责。〔其实这句话意思是讲政协中的各民主党派还有国民党员担任领导。据后来调查结案,这话还是他人所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昨天还是街长、所长,消防大队长受人尊重、红极一时的人物,今天就突然成了反革命分子阶下囚,真是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冤无处申,有苦无法诉。
我的母亲,一个目不识丁更未见过世面的小脚女人,碰见如此晴天霹雳的大亊,顿感六神无主,只有抱着身边三个年幼无知的儿子伤心欲绝地痛哭!此刻,大儿子在太湖县读高中,尚蒙在鼓里。家里三个孩子我最大也才十岁,其他都尚年幼不晓亊,在那种冷酷无情的高压年代,悲伤欲绝的母亲四处求人打听消息,左邻右舍无人上前搭理,亲朋好友硬是怕惹火烧身,都远远躲避着不见面,更无人敢上门问津。小小年纪的我,看着悲惨兮兮的母亲一夜间竟忧伤得哭白了头,实在似万箭穿心!心痛难忍。为代母劳,尚在十来岁半大毛孩的我,只得忍痛含着满眶热泪,驮着被子、提着父亲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到县看守所门口去送给父亲。可怜狱警见我一半大小孩来探监送衣被,凶神恶煞地硬不接收,还大声呵斥着说:“大人都没了!非要个反革命小毛孩来送东西。去!去!去!叫大人来。”看着他盛气凌人蛮横不讲理的样子,我紧攥着两只小拳头,真想冲上去跟他论理一番。想着父亲还在他手上,若惹是生非会让父亲更吃亏。没法子,鸡蛋碰不过石头,我只好泪往肚子里呑。又一路哭哭啼啼回来,还慌说着要大人去签字才给送。接着我又驮着被子,搀扶着哀伤过度的母亲,母子俩再一次含泪去为父亲送衣被。一路上,碰见平日的熟人都象躲瘟神一样绕道避行,害怕招惹受到牵连。就连自己的最亲的堂姑母走到自家门口,也不愿进来看看,生怕沾了反革命分子的罪名,只在门口邻居家打听了一下,就连忙吓得跑了。可怜我们母子四人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母亲总是抱着身边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整日里偷偷伤心流泪。还不敢哭出声来,担心被外人听见,又会扣上一顶对社会不满的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大帽子。真乃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无不令人落泪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