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为小孩三进梨花巷
求分配一日千里行

时间犹如过江之鲫，时近天命之年的我，回首人生走过的坎坷，眼观两个女儿即将同时中专毕业，求职分配又已来临，不由不压力重重，百感交集。在这就业日趋艰难的日子，我们做上人的真是终日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老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对两个小孩分配我心里头也总想着能留在城市，日后起点高一些，将来发展前景好一些。可我也心知肚明，我一个普通小人物，既无关系，也没熟人，难找得到一条好的路走。我虽然筹谋得也很早，但终因势单力薄，尚无有一点着落。小女儿起初也很想留在安庆供电局，我也早早找了原老部队炮群转业后任市供电局副书记的斯老，恰逢他刚退休，说话难以凑效。同时，也涉及到县、市供电局存在网内网外的编制问题，所以难遂其愿。进市粮食局吧，同年入伍的望江战友，从高炮旅转业的—市粮食局王副局长和其他领导到是也同意，但只能安排到渐不景气的基层粮食企业，孩子她妈坚决不同意。所以还是决定回县供电安排也好就近有个照应。因此小女儿分配问题，我夫妇俩未作过多的考虑。到是大女儿系银行学校学国际金融专业的，毕业安排必得进银行系统才专业对口。同时，孩子在校一直表现很优秀，如能留在省城金融部门，将来的发展趋势一定看好。但我一个普通小人物，在这金融界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如同瞎子打拳四路无门，不知道从何入手去求人接收。没办法，我只有挖空心思地在我的亲朋好友圈子里去回忆寻找起金融系统熟悉的人来。俗话说的好“成亊在天，谋亊在人，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我反复查访打听，终于得知与我非常投缘的军转干部现民政局安置办汪股长的爱人方姐，她是银行学校六十年代的毕业生，她的许多同学都是省市各大商业银行的领导和骨干精英 。只要她能出面，不愁孩子分配找不到个接收单位。
方姐是个爽朗热心肠的安庆人，个性耿直、能力特棒，且泼辣而有水平。六十年代初，她银行学校毕业随丈夫转业分配到松兹工作。先在工行任会计股长，后调饮食服务公司任经理。几十年来，我们同住北门街，相互走动一直关系不错 。听说小孩要毕业分配，方姐她二话没说，立马亲自出面陪我到省城找人。方姐在省城有几个特要好的同学 ，其中一个在安徽教育学院的谢老师，她丈夫系军队转业干部，现在省中行办公室工作；另一个叫钟玉的女同学，虽不在银行工作，但人脉关系又广，与省中行一把手吴行长很熟。所以我们瞄准了中行，开始了为女儿接收分配的求职之旅。
那是一个初春的温暖季节，我诚邀方姐同赴省城合肥。在合肥三里庵全市最好的新建西园小区，我们找到了方姐的同学钟玉，步入优雅的环湖三层楼宇里，我见到了一位特具城市女性品味、气质高雅、毫无架子，平易近人的钟女士。出于同学和安庆老乡之情，她特别热心，随即陪同我们去省中行找一把手吴行长　只可惜吴行长因公出国考察一时不回，我们又立马去找方姐的同学谢老师，求她爱人省中行王主任帮忙。王主任家住在四牌楼梨花巷，省中行宿舍，我们好不容易寻访到他家。王主任是一名标准的军人出身，魁梧健壮的身材、热情豪放的个性，乍一见面就觉得他是个出色的军事长官。他言语简洁、毫无客套，交谈中见我也是当兵出身，小孩又专业对口且表现出色，就毫无半点推辞，一口应承同意帮忙接收，但可能要分回安庆基层。我没有提过份要求，只求先同意接收了再说。首次进梨花巷，如此顺利，真是贵人相助。
临近学校要安排毕业生对口实习了，我又二进梨花巷，请王主任安排实习。这次，我再没有再麻烦方姐一同前往，单独一人带上一些家乡的土特产，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王主任家。王主任说什么也不接，为怕我难看，只是象征性地收下了一点土特产，并且十分诚恳地说：“下次再不能这么搞了。咱都是当兵的人，为了小孩的亊，摊上谁都要帮忙”王主任当即打电话给安庆行领导，让安排小孩到网点实习。省城回来后，我立马又赶到安庆。通过转业在市人行人事科的同乡金保战友找到市中行人亊科的向科长，安排小孩在下属德宽路分理处跟班实习。碰巧分理处主任系松兹老乡江珊，他对孩子很是关照，特别安排一位有经验的老师傅带她学业务，这对女儿日后的成长发展很有帮助。
一个女孩家初到安庆实习，人生地不熟的，吃住都不方便。热心的方姐又让在安庆供电局设计室工作的媳妇小徐特意叫小保姆回家住宿，腾出保姆住的小屋给女儿临时居住。方姐她儿子汪衡也在市供电局工程处上班，岳父系退休的老局长，小孙子四岁叫闹闹，活泼可爱，一家人其乐融融，真是幸福。我女儿也确是有缘，小闹闹特喜欢她带、整天阿姨前阿姨后的缠着不休。可见人生出门在外要靠朋友，好人他乡定能遇到热心人。
第三次进梨花巷那是九五年的五月初，眼看着毕业生快要接近分配了。小孩来电话说，学校统一发了毕业生推荐接收表，要求在一个星期内签署好接受单位意见送校学生科。此时，我正出差在外，一得知消息急忙往回赶。眼看着离学校交表的时间只剩几天了。我急忙赶到学校拿到毕业生推荐表，然后三进梨花巷请王主任帮忙签署接收意见。王主任告诉说：“省行人亊处已经研究了，同意接收小孩分到安庆，具体是分到市、县，还要安庆分行研究安排。不过今年学生分配，省行意见都要充实一线网点。我给市行程行长打过电话了，请他关照。你直接去找他。”我千恩万谢地告辞王主任，匆忙离开梨花巷怀揣推荐表又往安庆赶。到安庆已是下午六点下班了，我想提前拜访一下程行长，虽然王主任已亊前关照过，但能否做做工作把小孩留在安庆市区，日后发展起点要比县里高一些。可苦于不认识同是当兵转业回地方的程行长，我既不知道他住在何处，更不敢唐突夜访。一个人在宜城饭店房间闷得无聊，信步出门就想去看看住在附近安师院的先德战友。先德战友小我三岁，系同年入伍的老乡，他聪明绝顶但又孩子气十足，入伍后分在师直后勤修理所搞光学仪表，在全师来说技术一流，深得后勤部和装备科领导器重，但由于有些孩子气，也未能提干。退伍后在我的着力周旋下，作为回乡知青被安排在县医院搞放射科医生，后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安庆市第三人民医院工作，又当上了副院长。先德战友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大学毕业在安师院图书馆工作，后提拔外语系书记。他真有福气，一胎生了两个双胞胎儿子，一个叫大毛，一个叫小毛，孩子都聪明好学，成绩优秀。本来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天有不测风云，等到两个孩子已上高中，夫妻双双亊业如日中天之时，从不喝酒、抽烟的他，却患上了不治之症的肝癌。我每次到安庆总要去看看并安慰安慰他，聊天谈谈心。今天趁着住在宜城饭店路近，又想去与他聊聊。夫妇俩对我再三前去探望，深表感激！在闲聊中得知我要为小孩分配之亊去找中行。真是无巧不成书，行长和人亊科长他们都很熟悉。行长岳母家就住在他家楼下，科长家丈夫也在师院历史系当老师，如且关系彼此都很好。说着说着，热心的先德爱人江琴连忙下楼去看看行长可在。回来告知行长出差未回，行长爱人吃过饭刚走。亊不宜迟，尚在病休中的先德战友坚持要陪同我去行长家。我们连忙打的往龙山路市中行宿舍楼的行长家赶。熟人见面没有过多客套，先德战友直接提出了小孩想留市区的请求。行长夫人也非常客气，答应说等他回来一定说到。第二天，我急着回去上班，就将毕业生推荐表留给了先德战友，请他代签接收意见，并等行长回来再当面做做工作，随即我就赶回了县城。
五月八日是我人生记忆中永远忘不了的日子，本要第二天参加县里一个重要会议的我，接战友先德电话，说行长回来了，为将女儿的接收涵按时送到学校，我临时请假，五点半钟从宿松乘坐最早一班汽车出发，上班后赶到了安庆。也未顾得及吃早饭，就匆忙拉上先德战友到市中行找到程行长。行长说，今年要进行的毕业生很多，我们压力也挺大。既然王主任已打电话关照了，张院长又亲自上门来，我们同意接收。但市区的人太多，按上面要求毕业生也都得要到基层一线去锻炼，你家又在县里，还是先回县里干着，以后再调来。我很理解，没说二话，就找科长签署了接收意见，急忙打的赶到安庆长途汽车站，一看时间，已是上午十一点，未来得及吃饭的我，连忙抢上了开往合肥的班车。一路上也根本不觉饥渴，只是想早一刻赶到合肥省行签署意见早送学校。上车后我焦虑不安，总觉得车速太慢，时间过的太快。哪知合安公路桐城段正在修路，汽车摇摇晃晃的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到舒城。心想四点前赶不到省城，中行签不到意见可就麻烦了。心里越急，路上越是堵车，好不容易四点多钟汽车终于停靠在大东门长途汽车站，未等车子停稳，我抢下先下车就出站打的往长江西路上的省中行大楼赶。一路上我气喘吁吁的催司机快一点，最终在五点钟下班前赶到了省中行大楼。我一口气跑到九楼办公室，客气话没说，请王主任带到人亊处签署好意见，盖上大印，一分钟也未作停留，又抢着打的往座落在合肥城东花冲的银行学校赶。赶到学校时已是下午五点半了。我立马找到女儿，把接收推荐表交到学校教务处，我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时，一看手表已到六点，想着明天政府里还有一个重要会议，我决定抢六点半的最后一趟末班车赶回县城，仓忙中我给女儿丢下了几百元钱，就连赶带跑的到校门口打上的士又往车站赶。一路上，我不停地看着手表求司机开快一点，我要赶最后一班车。热心的师傅不停按着喇叭抄近路从出站口赶到车站，正巧开往松兹的汽车刚出站门，我抢忙招手拦住，上车补票找位子坐下后，这才感到浑身汗流浃背，饥饿无比。一摸身上。挎包也丢在女儿的寝室了，口袋里只有女儿临走时塞进的一个萍果。也就是这只萍果，解了我饥渴的燃眉之急。一路上天渐渐刹黒，前不靠村后不着店的哪里买得到吃。司机为了赶路，更是加大油门一个劲地往前开。我饥肠辘辘、又饿又渴，立马拿出女儿给的萍果，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来。岂知越吃越饿，没法子，只得强忍住昏昏沉沉地迷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又被汽车来回颠醒，更是饥饿难当。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汽车才终于开进县车站。回到家中，想想从清晨五点多从县城出发，经安庆到合肥，再从合肥回松兹，日行千里为孩子办毕业分配接收涵。整整十五个小时我茶饭未沾，最后靠一个萍果充饥，这是常人所难以理解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任何一个人为了子女后代都会作出如此超常的付出。这就是人生血浓于水的亲情。我也终于了却了人生最大的一桩心愿。为孩子的分配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孩子她终于从省到市，又从市到县，分配到了最基层的县中行。虽然孩子班上有许多成绩表现都很一般但父母当大干部的同学，都留在了省、市金融系统，我也没有懊悔，谁让我做父母的一般小人物只有那么大能耐。日后，孩子也真的很争气。从最基层柜面营业员干起，工作吃苦、认真，虚心好学。埋头干实事，终很快批准为正式党员，并被提拔为营业部副主任。又凭自己的能力和勤奋，一级一级从县往市、再从市往省历经十载拼搏、一路竞争，终深得组织信任，选调到省城中行工作。回想当日我靠一只萍果日行千里为她选择了这份职业，终归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