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手足亲奔波弟返城
大调整改革担新任

父亲入土为安之后，母亲一直有块心病。老是惦记着远在九成坂农场的四弟夫妻俩。那时，县城一同下放的七个知青有六人已先后回城，唯独四弟在农场已结婚成家，未有返城。后来，他被安排在农场医院当医生，弟媳道琴当护士。不用整天在连队同大田打交道，工作也很舒适体面。所以，也不想回城。一晃几年，随着农场体制不断变换，原属司法系统的劳改农场，文革中大批接纳知青，改为生产建设兵团。知青大都返城后，兵团撤销，又划归省农垦厅领导，改为九成坂农场。八十年代后，又因形势变化，上面正筹划着恢复劳改农场。正是在这种体制多变、人心不稳的情况下，又连续三年长江发大水，内湖洪涝泛滥成灾，低洼的九成坂农场一片汪洋，连年遭灾，员工们常常为躲避水患四处搬家而颠沛流离，这才让四弟又起了想急切返城的念头。按照当时的调动政策，农林四场职工要求回城，确因家庭困难，本人自愿，报地市劳动局批准，可调入集体单位。四弟想夫妇俩一次调动，而且还想对口进县城卫生部门，真是谈何容易。父亲刚一去世，母亲就不停地唸叨，四弟夫妇俩也再三要我帮着找人活动。
亲不亲手足情。何况弟兄四人，老四年龄最小，又长年蹲农场，离乡飘泊在外。俗话说树高万丈，叶落归根。父亲这一走，我这当二哥的不子顶父责，尽力帮忙哪行？好在父亲刚去世，母亲年老多病身边也的确需人照顾，医院也正缺伤骨科医生，以顶替的名义，要求调一人进城关医院也合情合理。几经活动，医院、卫生局也都同意，关键是弟媳同时想调进城真是太难。没办法，我只有硬着头皮时常往劳动局王局长家跑，去求他格外开恩。王局长是个言语短少、原则性极强的北方人。他从不轻易开口，只要他认定的亊，很难有更改的余地。我多次上门请他照顾解决，他始终只答应给一个指标调一人进城关医院。我耐下心反复求他说：“我县下放九成坂农场的知青全都回城了，父亲刚去世，家庭确有实际困难，医院也缺少象他们这样的医务人才，还请您一难不做两易，帮忙一起解决。否则调一个留一个，夫妻分居困难很多，小孩又怎么办？结果还得要找组织麻烦。”他听了实情也无奈地说：“全县一年就那么几个指标，我不能一下子全给了你吧！”我说：“指标我去地区找人想想办法看，落实单位就全靠您帮忙了”王局长没吱声。没吱声就是默认了，或许是看你能否真有本事搞到指标。我没有多话，决定先到安庆摸摸行情再说。我利用到地区局开会的机会找人四处打听，了解到父亲六十年代初曾经驻点农村合作医疗过的高家大屋有一名本家兄弟的儿子叫宗胜的，在地区劳动局当科长，我找到他自我介绍后，他非常客气也很热心，说他只分管职工教育培训，不管劳动调备。但这亊科长也作不了主，必须要找一把手局长才行。并出主意说现人亊劳动已合并一家，一把手唐局长也是老宿松的人，能找到他点头问题就解决了。唐局长我也听说过，他曾在县革委会当过副主任，离开宿松有十几年了，我当兵后，与他没有过交往，直接唐突去找，恐会把问题搞砸。只得先缓缓，再想法找人去做工作。眼看着地区会议要结束了，最后晚歺地局设宴招待，我刚好和地区局几个熟识的小车师傅坐在一桌，大家斗起酒兴来无拘无束。唯有小于师傅怎么也不喝，说他晚上还要回去看看老爷子。看老爷子？老书记！哎呀！我怎么就把他给忘啦。好长时间没有去看望老首长了，说不定四弟调动一亊，找他帮忙一准能行。于书记是我在文革中曾经帮助转移解救过的老领导，他当过县委书记，县革委会主任，我参军后，他调地区先后任组织部长，地委副书记。眼下已退居二线当地委顾问。小于师傅是他家排行老五的小孩，熟识的人都称他为小五子。我二话没说，马上拉着小五子一起去看望老首长。我什么也未带，就在门口买了些水果。小五子开车来到菱湖边的地委宿舍大院，老书记住三楼，一进家们，老书记和他老伴杨妈非常高兴，又是倒茶又递烟，老书记说：“这一晌没见着你来，一定是工作很忙，家里还好吧？”
我连忙接着说：“真对不起！好长时间未来看望您们二老，不是忙，而是父亲生病住院，接着又去世，处理后亊，一直未捞着到安庆来。”
“啊、啊！现在都忙好吧。”
“忙好了，只是有件亊情，还想请您老帮帮忙”
“什么事？你说。”
“我一个弟弟，知青下放在九成坂农场十来年了，别人都返城了，他因结了婚，一直未回来。父亲去世后，母亲身体又不好，天天吵着让我想法调他回来，家里好有个照应。县里也同意，只是要地区给个指标”
“啊，知青下放都十几年了，还在农场未回来。是该照顾的。这亊是老唐管，我来给他打个电话。”说着，马上就当着我的面拿起电话挂通了唐局长，并说妥了给我增加一个指标到县。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临离开，我再三拉着老书记的手激动地说：“谢谢老书记！谢谢老书记！如此大恩大德我全家将终生难忘！”
“哎！快别这样说。社会上人人都要相互关心。你看我这桌上的不锈钢茶杯不就是你从部队带给我的吗？我一直都用着没舍得丢。”听到这里，我不禁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与老书记真是有缘哪！
从安庆回来后，我立马又去县里找到王局长，他说唐局长打电话给他说了，多给一个指标到县里，解决你的问题，没想到你小高还真能通天。”我心想这哪是我有本事通天，而是好人有好报。我连忙说：“还要靠组织照顾！靠您王局长照顾。”他接着说：“指标是解决了，但接收单位还是个问题。现在要求调进城的人很多，卫生系统城关医院答应只接收一个，你又不想下乡，城里集体单位除了厂矿企业，也没什么专业对口的好单位，你回家商量一下，也可自己先摸摸找找，再跟我说。”我连说：“好好！谢谢局长关心。”回来后，我与四弟、弟媳及全家包括亲朋好友都动了一番脑筋。大家分析，首先是考虑留县城。可卫生系统除城关医院属集体，其他单位进不了。怎么办？只有改行。供销、商业、粮食、物资当时都是好单位，但都属全民企业也进不了。只能是进二轻系统。但这二轻系统厂矿企业多，一个女的去了又不合适。最后把目标认准了二轻经理部。它是局机关的一个直属部门，并且在县城有个大商场，专门经销全系统自己生产的各种产品。二轻局长是五里公社调来的江书记，书记兼副局长是我夫妇俩最熟悉不过的原城关大公社的张玉兰书记，经理部的陈经理既是父亲的老友又是我小学恩师石老师的丈夫，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我们分析这亊应该会一帆风顺，马到成功。岂知找上门后，还真是好亊多磨，颇费了很多周折。先是找到两位局领导，他们答应接收，但进经理部不行。目前己经人满为患，硬要塞进去，唯恐摆不平招来麻烦。后又找陈经理，更是觉得僧多粥少，实在难安排。还是亏得张书记再三力挺又多方周旋，局领导班子和经理部总算勉强答应接收，但要等到城内新增网点开业后才能上班。这样一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我要求他们先签字接收，他们很觉为难。还是张书记又出主意，让我在城内帮着租找店铺。并暗中通气说，经理部看中了东门实小旁一家好地段的门面，但与房东一直未谈好，我如能做通工作谈妥租下来，问题就解决了。这还真是天下奇闻，世上哪有调动工作，还要负责帮单位找房子租铺面的。没法子，谁叫求着人家在。为了兄弟情、手足亲，我就豁出去了。我按张书记指的路子，上门去找房东谈求租店铺的亊情。说来也巧，此事也真是合该四弟有贵人相助。原来房东是我们家解放初期租屋的老房东陈四爷，房子也是我们家一直租住了多少年，父亲开诊所的老舖面，直到五四发大水后我家才搬走。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天时地利不及人和。我上门把亊情的原委一说，陈四娘和几个儿子满口答应。租房一亊一经谈妥，调动的问题立马落实，四弟很快就调入城关医院当医生，弟媳妇也顺理成章地调进了二轻经理部当营业员。母亲的心病解除了，我虽然几经劳碌奔波，也终于了确一桩心亊，尽到了一个做兄弟的责任。
在人生的道路上，而立之年的我，经历了工作、婚姻、家庭等许多艰难曲折、饱受了人生一番酸甜苦辣、悲欢离合之后。终也苦尽甘来，渐渐步入了顺境。首先是，妻子调进城后，我复员分粮食局工作也己稳定，初步站住了脚跟。其次是，两个女儿终熬过了幼小时东拉西扯、四处求人带引的难关，都活蹦乱跳地上了小学。三是长期卧病在床的父亲已去世，圆满地安顿好了后亊，母亲身体健朗，无后顾之忧。四是弟兄四人均已成家，大哥、四弟夫妇也相继进了城。一大家子工作生活都不用愁，粗茶淡饭有得吃。平安和睦，家景昌顺。
也真是人逢顺境喜亊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国家着力于发展经济建设。为解决因十年文革干部队伍青黄不接的现状，省、地组织部门即时出台了“在国家政府机关干部岗位连续工作五年以上的以工代干优秀人员，通过组织考试、考核，可转为国家干部，八年以上的可以经组织考察直转”的政策。我作为入伍前系卫生系统集体干部身份的医生，在粮食局机关干部岗位工作早超过了八年，本作为直转对象填表上报待批。后又说全日制学历初中没毕业，还要参加文化考试。没办法，谁叫幼小家里穷，本考起了初中、却没钱读书休学去当学徒，也怨不得旁人，只得临时抓紧复习，准备迎考。妻子系七六年调入县供电局机关担任财会工作的，也因代干未达八年，更需要通过考试才能转为了国家正式干部。这样，我夫妻俩真乃是同命相连，一对高小才毕业的夫妇，要同时参考语文、教学，真是谈何容易。没法子这是命运的安排，只有发奋应战，同命运抗争！我夫妇协力同心，日以继夜地抓紧时间突击复习数学、语文知识，拼命做题。终于上天垂怜、双双考试过关，一同被转为国家正式干部。紧接着全县机关行政单位又实行了工改，按工改政策和累计工龄，我定为行政20级，妻子定为行政21级，真是好亊多磨，双喜临门。
时隔不久，我县又迎来了全县机构大改革　县政府各部、委、办、科局开始了机构人亊的大调整。按中央干部队伍革命化，年青化，知识化、专业化的要求，各级领导班子必须要配备年青、有专业知识的人才。一时间，各级组织、领导，翻档案、查名册，打着灯笼寻找有学历文凭的人员。各单位现有的大学毕业生都成为领导干部的后备人选，一下子也连中专生都成了各单位抢不到手的香饽饽。当时，我县粮食系统唯一的一名郑州粮院学粮食加工专业的本科毕业生周xx，原本一直被安排在城关粮站仓库当饲料保管员，这一下平步青云被组织推荐为副局长的第一选拔对象。接下来全系统找不到大学生，就在中专生里面挑选。蚌埠粮校毕业的李xx也被选拔上报为副局长的后选人。改革后的粮食局领导班子经县委批准任命为：局长王澄超，〔老局长未动〕副局长张楷、〔原副局长兼业务股长、现不再兼任股长〕副局长周xx、〔新提拔的大学生，分管工业生产〕副局长李xx〔新提拔的粮校中专生，分管财务〕原局领导班子老成员袁、吴、徐、周等领导，全部退居二线任命为督导员。
局领导班子调整之后，县委又对各局二级机构负责人作了全面调整。经组织推荐、群众测评、组织部门考察，然后县委组织部正式下文任命：粮食局饲料公司经理刘绍簊、议价公司经理赵世敏、工会主席孙春林、工业公司经理江泗宾、储运股长吴杰，新提拔的干部有人秘股长马升道、财会股长燕延林、购销股长罗贤安、饲料公司副经理汪传杰、议价公司副经理叶恒和、尹伦焕等。我有幸提拔为计划信息股长。〔与购销股合署办公〕机构改革后的粮食局领导班子和二级机构真正体现了老中青三结合原则，符合干部队伍四化的要求。随着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全面贯彻落实，市场经济的逐步推进，粮食工作面临着全新的改革局面，我这个新提拔的计划购销股长，也将迎来人生又一轮新的挑战。

七十年代初曾经是城关第一粮店的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