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待安排仓促办婚事
食为天择业粮食局

人生如大海航行，时遇暗礁险滩、惊涛骇浪；时遇狂风暴雨、避风湾港；时遇风平浪静，扬帆远航。我，如同航行在大海里的一只小船，在军旅岁月的航程中，历尽环境多变的风雨洗礼，饱受岗位频换的浪涛冲刷，亲身体验了去留的艰难选择，终满载着七年军旅的成长与收获，又峰回路转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重新开始了人生又一轮新的启航。这不是人生道路上的简单循环往复，而是由一个满怀理想抱负的毛头小子，为实现“从戎报国”的人生梦想，欣喜若狂地步入绿色军营。无论春夏秋冬，何畏酷暑严寒、勇于奉献的自我磨练，无私无畏地甘洒热血，并迅速成长、成熟起来的青年，在而立之年又为祖国需要而转换人生战场，为理想目标而再次待机远航。
火红的五月、装满着炽热的遐想。本想回地方后尽快选一个理想岗位上班的我，没想到去县安置办一报到，交上个人档案。才得知今年的安排政策改了，所有复转退军人原则上全部安排到新建的安庆石化炼油厂和化三建等大型中央企业。一下傻了眼的我，还真有缘碰上了原来财政局的老同亊、六十年代初的军转干部，专门负责复退转军人安置的汪股长。老熟人久别重逢，一下拉近了谈话的距离。对我个人知根知底的他，建议我为了日后的发展，还是到地区石化好，起点高、效益好、发展潜力大。我如实说明了家庭的实际困难和个人要求复员的想法。他说帮我上报地区安置办批准争取留县安置。但为了保险起见，建议我找人给地区安置办领导打个招呼为好。在小县城稍有名气并颇有人脉的我，马上打听到地区安置办主任姓韩，曾在宿松县委工作过，教育界的史校长是他要好的老朋友和同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史校长更是我昔日的老熟人，不用多说，他马上提笔写信让我亲自去找韩主任。这时老首长人武部邱政委、县委老书记得知此事也很关心，都表示去地区开会时说说。杀鸡焉用牛刀。此等小亊，不能麻烦首长，回县的具体单位安排再还得要仰仗他们了。我带着史校长的信，专程到安庆找到韩主任，回报了家庭实际困难和回县安置的要求。韩主任及其家属一听，也都认识我做医生的父亲，表示非常理解，并尽量照顾，让我回家安心等候。我还顺道拜托了原财政局的老同亊盛林的姐姐菊林，她丈夫在地区民劳局当科长、刚好也抽地区安置办经办此事。少时我同盛林也时常去他家玩，也跟着盛林叫姐姐、姐夫。姐夫陈长印科长言语不多，中年秃顶的他很干脆地说：“你爸的病情及家庭情况我熟悉。组织会考虑的。你回去吧，整个安置最快也得两个月时间”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分回县安排大概没问题了，但突如其来的两个消息又搞的我心神不定。一是听说老书记近期要高调外地任职，二是县人武部接中央军委命令“成建制对调浙江玉环县驻防”。比较熟悉的两位县委老领导同时要调走，对我的为人和秉性别的领导毕竟没有他们那么熟悉和了解，安排起来也就不会那样顺当。因此，我心中又平添了许多担心、焦急和惆怅。此时，不知原委的父母又一个劲地催着我们抓紧把婚亊给办了。我和妻子一商量，觉得也都快三十的人了，为不违二老心愿，就趁眼下单位尚未落实之机，抽空先办婚事。于是，结婚时间就仓促定在五·四青年节。那时，我人未上班，父母也不富裕，加之社会风气提倡新亊新办，我和妻子没有举行任何婚礼仪式，没宴请任何亲朋好友，就仓促而又不声不响地结了婚。
记得那是五月初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为不惹人注意，一大早，我骑上自行车带着未婚妻，专程到离县城不足三十华里的毗邻黄梅县城去玩了一次，也算得上是一次简单的度蜜月旅行吧。并且怀着对军营的热爱与眷恋，特地穿着军装、带着帽徽、领章和妻子照了一张两寸的半身照片。这到成了我和妻子唯一的一张结婚纪念照，也更是人生最难得的珍贵纪念。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人生中一段非常愉悦而又焦虑不安的日子。既担心工作岗位的安排落实，又难得有闲暇时间与妻子能尽情享受人生甜蜜幸福的时光。记得我俩共骑一辆自行车欢声笑语地行驶在黄宿公路上，沿途经宿松大西门、河西山、佛子岭，黄梅界子墩、潘家舖到黄梅县城。一路上游山观景，走走停停、坐坐玩玩，亲亲热热、恩恩爱爱、谈笑风生。真是无拘无束、说不尽的欢畅！近二十公里路程我们边走边玩了整整一上午。赶到黄梅县城时，已接近中午时分。我俩在县照相馆照过相，歺馆吃过饭，又接着到百货商场和大街小巷逛了一下午，等到太阳快下山时才趁着凉爽，迎着火红的晚霞，一路欢歌又回到了家乡县城。
结婚的喜期即将临近。小户人家虽家贫财薄，社会也提倡新亊新办。但结婚的新房总归要布置得象模象样。我正好等安置闲着无亊，就自己动手布置新房。新房安排在家中最西边紧靠厨房的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房门口一左一右放着一只煤球炉和一口大水缸。房内上顶是木梁小瓦，两米多高的墙壁很显矮小。底层是火烧薄坯砖空心斗墙，上层是土砖实心墙。因四季扯潮，墙皮脱落似鱼鳞，乍一看实在是显得寒酸和破旧。房顶用篾编的隔顶伸手可触，地下用旧楼板自己改造的木地板高低不平。房内北墙上唯一的一扇一米见方的铁窗户使室内光线很觉暗淡。靠房内的西墙摆放着一张父亲在十年前托习武的徒弟在县木器厂专门定做的枣红色耙钉床。年数已久，油漆的色彩早已暗淡无光。房内本来不大的空间，被父亲让做木匠的徒弟小王，抽空用拆廂房隔墙的旧板，打了一张帐桌、一张八仙桌和一架上下两节的老式衣柜，塞满了狭小的房间。房间实在太小，家具也实在陈旧落伍，但确实费尽了父母的一番心血。想我三十岁的人了，而立之年不但不能为父母分忧解愁，为家庭挑担立业。却要年迈体弱的父母操心费累，真是于心不忍，受之有愧。因此，何以能对新房大小、家具好差、有颜面和理由去说三道四呢？我找来许多旧报纸，把天花顶糊的整整齐齐，把旧家具洗的干干净净，墙壁自己用石灰水反复多遍刷的雪白雪白。并买来几条五色彩带在房顶交叉拉上，中间挂上一个精制鲜艳的彩球，门窗都贴上自己剪的大红喜字，还真是因陋就简，把一间不起眼的旧房，布置得简洁大方、喜气洋洋！
结婚迎亲的那天，由于我刚从部队回来不久，一来等工作分配，思想精力也不太集中，亊情考虑的不周；二来未经世亊，不懂风俗礼仪；三以为亊前说好新亊新办，不按宿松老习俗搞什么边猪坛酒，送辞家礼等迎亲礼节，只一把给钱由女家操办。所以当天就空着两手，揣怀父亲给的七拾元现金就和父亲的徒弟小王俩人拉着一辆平板车，去接新娘子。谁知弄得骑虎难下，丢尽了颜面。说起来岳父和舅哥到很大度和体谅，没有任何为难，照样接来亲朋好友，在家办了一桌薄酒便饭。只是临走搬嫁妆上车前，有个叫华老的堂兄，他打开我带去裹着的雨衣，以为里面装着的是糖果香烟，岂知空空如也，于是他立马生气地使劲摔到大门后的鸡舍上。真是当场弄得我哭笑不得，尴尬无比。如此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虽然没有干扰结婚的喜庆气氛及我和亲朋好友喜悦的心情。但在迎亲回来的路上，我望着唯一陪伴妻子同行的好友海英姐和多少年来妻子自己省吃俭用一点一滴积攒下来制办的满车嫁妆，想着妻子幼小痛失慈母，靠自己一个人艰难的打拼闯荡，真是心有愧怍。再想想我们从定亲到现在整整七年，妻子在家含辛茹苦的盼望守候，今朝有情人终成眷属喜结良缘又兴奋异常！我们穷人家的孩子结婚成亲，虽没有车马仪仗迎亲队伍的热闹排场，更没有灯红酒绿、高朋满座的满堂溢彩，只是一对有情人在天南地北分隔七年之后，终于苦尽甘来幸福地坐在一起，吃着母亲亲手做的猪心炖面条。祝福夫妻真诚交心、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真情实意！这就是常人难以体会得到的我们普通小人物简朴办婚事的另一番幸福滋味！
结婚第三天，按照新婚三天新娘子回门的地方习俗，我陪着妻子一大早就回娘家。为挽回失去的礼节，我们又重新备了烟酒、糖果、鱼肉等礼品，对妻子娘家的至亲好友、叔伯亲朋，一户户上门道歉致谢，中午又请他们吃了一顿热闹的回门宴，弥补了迎亲当天礼数不周的过失。这，也许就是中华文明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历史习俗和人情世风吧。俗话说，筷子头上能压死人。回门宴上，亲朋好友们一个个开怀畅饮、谈笑风生。并一个劲地恭维奉承说：“你看，还是咱城里当兵回来的新女婿大度会办事，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因此，他们一改新女婿回门必须作乐劝酒灌醉的常例，在酒席上饶过了我。我终于在人生《洞房花烛》的大喜中着实地体验了一把，真是感慨至深。
人逢喜事精神爽！没过几天，我又陪妻子高高兴兴地去上班，给她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散发喜糖。为感谢大家热情凑份子送喜礼，我们又买肉、买酒，在供销社单位食堂，请炊事员胡三师傅帮忙烧了许多菜，请全体同仁们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喜宴，以示答谢！晚上，一些好逗乐的同事硬吵着要闹新房，后给主任郑妙记一顿好轰，大家这才余兴未尽地散去。
正当我沉浸在新婚燕尔的蜜月之中，又接到被正式分配到县粮食局机关工作的通知，真是双喜临门。一开始组织上对我的安排有三种意见，一是下乡，到基层公社搞武装部工作；二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到卫生系统干老本行；三是到县粮食局机关。在一些老同志的热情介绍和极力推荐下，父母和妻子都倾向我去粮食局，同时粮食局领导也多次向安置办要了我。在安置办汪股长询问我个人的意见时，我权衡利弊。觉得下乡搞武装部工作，虽能马上当个一官半职，但照顾不了家庭，更何况自己又不适合搞武装部工作。回卫生系统重干医务，到是专业对口，但在部队的几年时间已荒废多年。同时，是分到乡下基层医院去当头头，更照顾不了家庭。到是去粮食局，一能留县城机关工作，且上班地点就在自家对面，用不了五分钟，二可以照顾到体弱多病的父母和家庭，一举两得。其实，从我内心来想，到不是象社会上一些人眼下风行的说法，粮食部门红火热门、实惠有权，大家都想往里钻。更重要的还是古人说的“民以食为天”。粮食是国民经济基础的基础，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和老百姓吃饭的大局。松兹是个产粮的农业大县，全县近八十万亩耕地都种植粮油棉作物。七十多万人口，90％是从事农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粮食还是县域经济的主要支撑点。时任县粮食局一把手局长的，是由县委常委兼任，这充分表明了粮食工作所处的地位和县委对粮食工作的高度重视。回顾人生我所走过的几十年历程，从解放军隆隆攻城的炮火声中母亲正痛苦分娩的危难时刻，到解放军老兵慷慨赠米袋救我刚出生的母子一命；从幼年为饥饿我拾麦穗、掏红芋、关谷仓，歺馆讨残羹剩饭。到开荒种菜渡饥荒；从五四年长江决大堤、发洪水，难民四处逃荒要饭。到三年自然灾害老百姓缺吃挨饿，路有饿死骨；从国家五三年实行计划经济，统购统销，到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重要指示的发表……。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充分说明粮食是关系国计民生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我学干粮食工作，不仅可以提高“以粮为纲、以民为本”的公民责任意识，干一番利国利民的实亊。还可以发挥自己在部队制药厂搞经济工作的特长，进一步提高粮食工作的管理能力和增长粮食营销的才干。同时，还有许多昔日的老熟人也都在粮食局工作。因此，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我就果断地决定择业粮食局，开始了人生旅途新的远航。

1975年五四青年节我和妻子唯一照的一张结婚纪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