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赤脚风情牵意中人
喜参军行前初定亲

正当我热恋着靓妹桃英之时，一股全国大办合作医疗的春风促进了一对有情人美满姻缘的玉成。自打我为刘嫂子治病有缘结识了乡间靓妹桃英之后，人就像着了魔使的，有亊无亊喜欢背着药箱往马安队跑，总想多看一眼意中的恋人，那怕是多交谈几句、面对面多坐一刻才意满舒心。虽然交谈还算投缘，但对女方芳龄几何，是否已谈婚论嫁，却不敢言及挑明。正待反复辗转寻机表明之时，一个绝好的机会突然降临。
那是六九年九月中旬，松兹县遵照毛主席“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全县兴起了大办农村合作医疗，大力培养农村“赤脚生”的高潮。接上级指示，城关大公社要从每个大队贫下中农子女中推荐几名知青，参加公社医院短期培训，合格后回乡担任大队“赤脚医生”。经公社和医院革委研究，让各片区分管医生有目的地考察和物色人选推荐上报。我分管西北片、首选考虑推荐的就是梦寐以求的意中人—桃英。她是一名回乡女知青，曾在洲头轧花厂工作多年，聪明伶俐，是一块当“赤脚医生”的好料。但她热不热爱医生职业，愿不愿意干这一行，还不清楚。如能动员她来参加学习，这不仅增强了赤脚医生队伍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增加了自己与她接触了解的机会，就有把握更能够赢得她的芳心。我主意已定，就筹划着如何去劝说暗恋中的心上人。
俗话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岂知缘份早已天定。还未等我把公社要培养“赤脚医生”的详情与对方说清，小妹桃英就满口答应，表现出热切地向往和激动，她只担心怕学医不好，连累了高医生一番好心。张老师、张大伯也觉得女孩能学个医是个最好的选择，刘嫂子饱受病痛之苦和倍感高医生的热心诊治，更是一千个支持赞同！我连忙兴奋地拍着胸脯、夸下海口，无不应承地说：“有我爷儿俩在医院，包你医生一准学成！”在我着力的推荐下，大队就推荐上报了桃英和她一个堂姐春英以及下放知青良生等三人。
九月八日城关公社“赤脚医生”培训班开学典礼在县城公社大礼堂隆重举行，参加培训班开学典礼的有县卫生局领导和公社革委会主任及医院革委会班子全体成员。首批由各大队推荐上报，经审核批准的参训人员有四十多人。记忆较深至今能叫得上名字有海英、徐俊、桂英、春英、良生、桃英、冬阳、赵绿、四保、徐云、启中等十几人。培训班的教室设在五里墩老东风公社会议室，全体人员集中食宿在医院，学习时间十天。公社革委会决定学习班由医院革委会全面负责，课程由县卫生局安排县卫校老师分别授课。理论学习后分批在医院进行为期一周的跟班实习，然后，经考试合后回各大队担任首批赤脚医生。
俗话说“有缘千里一线牵”意中人桃英学医的如愿到来，使我浑身是劲，特别是医院革委会周主任安排我负责管理培训班日常亊务并跟班学习参训，所以我能整天和一班同龄的青年男女，特别是心上人学习、生活在一起，真是格外开心。学习班安排就近大队的参训人员晚上回家住宿，路程较远的学员集中医院住宿，女学员宿舍刚好在我宿舍对面的一排平房里，因此，学习培训中的早头夜晚，正好为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提供了经常接触了解的极好机会。
曾记否，在那一个个皎洁的荷塘月下、一次次蛙声欢声的黄昏田埂小道、一娄娄晨曦笼罩、空气清新的寂静树林，处处都留下了恋人俩一个个轻盈的脚步，撒下了一串串银铃般愉悦的笑声。
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那是一个难忘的周末旁晚，培训班许多学员都回家去了。我和桃英又如约来到了医院屋后的小树林内，迈步在林间小道上愉快的谈着未来，谈着理想与人生。在撒满银光的树影下，两人不知来回漫步了多少遍。直到月挂中天，凉意渐生，一对恋人才携手走进了医院的房间。我们仍然意犹未尽地相互诉说起了童年所吃过的苦楚、走过的艰辛。原来桃英自幼丧母，靠一个终年在外飘泊做石匠的坚强父亲，含辛茹苦地拉扯长大。父亲因老实忠厚，心里只装着母亲，因而终身不谈再娶。姊妹三人，哥哥年长，太湖师范毕业后远在离家十来里的六虹辅导小学当老师。姐姐莲英老二，小哥十岁，从小就挑起了洗衣烧饭的家务重担。后来又早早出嫁县城小西门李铜匠的儿子泉元为妻，十六七岁的姐姐莲英，就过早担起了相夫教子的责任，做起了贤妻良母。小妹六七岁时就靠姐姐带大，姐姐一出嫁，哥哥与早抱的童养媳完婚，又接二连三地生下了一大堆孩子，小妹桃英就只得自己管自己，渡日谋生。特别是那三年自然灾害的艰难岁月，身材瘦弱的她，整天饿着肚皮要走五六华里到韩文小学读书，有时饿得实在走不动了，就倒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凉水充饥。每每星期六下午，年幼不晓亊的她，总是独自一人坐在门坎石上，眺望着村前的小路，望眼欲穿地盼着哥哥能带回来斤把猪肉、几斤白米或一点好吃的东西。有时等着、等着，人就倚靠在门框边睡着了……。听着心上人发自内心的痛苦回忆，望着她两眼含泪欲哭的神情和一对高耸的乳峰、随着一阵接一阵激动的呼吸声在不停地微微顫动，由不得我同命相连地忍不住也热泪夺眶而出，情不自禁地把她一下揽在怀中……！于是两人抱头痛泣、越抱越紧，仿佛此时世间一切都凝固了，唯独两颗滚烫的心在伴随着墙上的时钟有节奏地嘀嗒、嘀嗒地跳动。
“赤脚医生”培训班圆满结业，松兹城关公社首批经考试合格的“赤脚医生”将奔赴农村一线，为大力推广农村合作医疗，肩负起了新中国第一代自己培养的贫下中农“赤脚医生”的历史重任。欢送会那天，县、公社、医院领导人统一为首批“赤脚医生”佩戴大红花，欢送他〔她〕们启程。我用颤抖的双手亲自为心上人—桃英佩戴上大红花，四眼含泪相凝久视，双手紧握不松，一对有情人终因赤脚医生之风，喜架鹊桥、牵动真情，结为感情亊业双丰收的恋人，大家报以真诚祝福的掌声。
一九六九年底，正当我的心上人桃英如愿以偿地回本大队当起了赤脚医生；正当我们热恋中的一对情人你亲我蜜，形影不离；正当父母满心欢喜地筹划着托媒人上门提亲之时，陡然北疆峰火四起，边关炮声隆隆。动乱后的共和国，经济馈乏、兵源趋紧，战备形势逼人。为捍疆卫国，松兹掀起了踊跃报名参军的热潮。城关大公社按县征兵办的要求，迅速开展了适龄青年报名应征的活动。体检站设在县城东大街的实验小学，停招了几年兵的松兹城，适龄青年奋勇争先、参检人员似潮水般的涌动。我作为公社医务人员也早抽在体检站工作，同时又作为适龄青年也率先报名应征。仅县直及城关一个公社就有几百名热血男儿积极报名参加体检。体检站里终日群情鼎沸，人头攒动。对照18—22周岁的参军条件，心里特别担心我年龄己刚过22周岁，生怕审核不让放行。岂料初检、复检，我一路过关斩将，身体全部合格，只待政审定兵。来城关带兵的连长是后来任师直特务连长的上海人魏大个子，我怕超龄不合格，就整天缠着魏连长让他带兵。岂知魏连长故意逗乐，说要县接兵部队干大队长〔当时接兵部队负责人，后团长、第三任师长〕点头答应。使得我整日心神不定，一日三朝追着干大队长缠磨。满脸络腮胡子、个头瘦小精干、威严而又吓人的干大队长，被同显络腮胡子的准新兵精神所感动，破例半开着玩笑地说：“你满脸胡子、老气横秋，怕有三十来岁吧？我们不能要老头兵”。“没有！没有！不要拿胡子看人，你不也是大胡子吗？我才刚过完22岁生日，不信你去调查了解”我急忙分辨着说。“哈哈哈哈！你这个胡子兵我要定了！不过，定兵是地方人武部的亊，还得他们说了算。”干大队长爽气地大笑着说。“好哩！”我高兴得学敬了第一个军礼，转身撒腿就往人武部跑。人武部的田部长、邱政委乃至科长、参谋、干亊，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特别是两个部首长是看着我长大的。为表我参军的坚强决心，为感谢亲人解放军几次的救命之恩！我把从小就立志要参军保国的想法向县征兵领导小组和接兵部队首长作了激动地陈说，并刺破手指郑重写下一份鲜红的血书交给了首长。终于获得了超龄参军的批准。我赶紧把喜讯告诉给了父母和热恋中的心上人。
从相识到坠入爱河才两个多月的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人，本想卿卿我我、长相思守。岂料边关征战告急，举国大点新兵，保国才有家，何恋儿女情。恋人的理解、支持、关心，父母的大度、开明、赞同，是我幼小就立志参军、实现人生美好愿望的有力保证！
“一人参军、全家光。”我高氏三代，除祖父高济才黄埔军校四期毕业，二·七年担任营、团党代表，率队在北伐征战中，负重伤去世后，再无人当兵。第三代我高氏弟兄四人，大家一致认为老大超龄，三弟知青刚下放农村，四弟年幼在读“老二我不当兵谁当兵，我不保国谁保国！”父母更是思想开朗，《愿将吾儿送疆场、戍边保国耀宗庭。》爱人桃英虽是初恋难舍，但大敌当前、国家为重，《喜送吾郎戍边庭，只盼早日报佳音》也是一百个赞成。十一月二十八日，入伍喜报由公社敲锣打鼓送上家门，并接通知十二月一日统一换装，四日全县集中，召开欢送大会，五日出发启程。城关大公社同年被批准应征入伍的有：“高宗琪、唐旺才、葛文凤、张高保、张先德、宋华美、吴新奇、郭小喜、郭从旺、刘大德、刘小龙、刘志柱、尹辉煌、尹四保、龚福友、朱发明、罗树林、罗光圣、陶琼、朱复查、虞同海、高仁开、周炳钦、洪再荣、洪祖民等和我共28人。
《接喜报、众欢欣，好儿男、要远征，别亲人、怎舍情。》我父母按照松兹风俗，迅即拜托一位公社派驻马安大队住点干部陈委员〔远房的舅公〕正式上门，到女方说媒提亲。十二月一日，换过一身崭新军装的我，英姿飒爽地再次来到马安队与心仪已久的心上人正式定亲。没有隆重的仪式，更没大操大办的盛宴，只有亲朋好友相聚一堂，热诚嘱托的真情。
十二月四日，全县八百名应征男儿集中县城。欢送大会在松城人民大礼堂隆重举行。全县除许岭等公社近百名新兵分配北卫三师外，其余全部分配到新组建的南京高炮部队。欢送大会上，身穿土黄色崭新军装、胸挂大红花的我，英俊潇洒地走上主席台，代表松兹县应征入伍的八百名热血青年，向家乡的领导、向地方驻军和接兵部队首长、向全县的父老乡亲郑重地发言宣誓：“好男儿勇赴疆场、为祖国英勇献身！”的坚强决心！
风潇潇、战车叫、旌旗烈、松城哮，八百男儿戍边庭，只待来年传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