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驾轻舟巡查黄大湖
遇风浪秋夜宿孤舟

下仓埠座落在许岭公社的正南方，系三面环水，独立伸出的一个陆地沿湖高埠码头，东面经长河口与望江县泊湖相通，西面经竹墩长河与龙感湖相连，北靠许岭陆地，南隔黄湖与长江小孤山遥遥相望，因而得名下仓埠。从许岭经东洪到下仓埠陆路只有二十几华里，从许岭码头沿水路绕湖行驶，到下仓埠约四十华里，顺风顺水要一个多时辰，平时无风靠摇桨得要半天行程。
下仑埠盛产水稻、棉花、油菜、瓜籽，莲子、芡实、蓤角、莲藕等，水产品青、草、鲤、鲫、鯿、鲩鱼，鲜虾、河蚌，尤其是黄湖大闸蟹、银鱼、凤尾鱼更是驰名中外，远销港澳台。因此，下仓埠是长江岸边的水上明珠、鱼米之乡。下仓专业鱼业大队，也因长年捕捞的鱼产品味美新鲜，而冠名新鲜鱼业大队。
为提前熟悉湖面情况，尽快适应水上生活习惯，我决定舍近求远从水路乘船赶赴下仓。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日子，下仓公产分会的巡湖船，起早从下仓赶到许岭来接我。九点多钟船靠许岭码头，我挑着行囊从许岭码头上了船。小小七米来长、两米多宽、一根桅杆的小木帆船，使我大失所望。日后要经常生活工作在这不足二十平方米空间的小船上，安全吗？吃饭咋办？睡觉在哪？大小便在哪里？答案不得所知。
我在船工老汪的帮助下，沿跳板小心上得船来，放好行李，小船便张满风帆在波光荡漾的湖面上飞快行驶起来。此时，特别好奇的我，兴致勃勃地端坐在船头甲板上，放眼满目阳光折射出金光灿灿的湖面和小船破开的层层白色浪花，随着小船有节奏地上下起伏摇晃，仿佛如八仙东渡蓬莱般的飘飘欲仙！远眺海鸥傲翔戏水，白帆扁舟直逼天际，顿觉心旷神怡，倍感难以形容的狭意和舒畅。渐渐小船行之湖心，更是水天相连，湖光山色，相映缄趣、风景如画，美不胜收！陡然，风高浪急，一个大浪迎面扑来，船工老汪一声喊：“小心扶稳”！小船迎着浪尖跃起了一米多高，随后又迅速跌入了谷底，我迎着扑面而来的浪花，双手迅速紧抓船舷，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就势滚入仓中。这时，才有暇得以仔细观察小船的结构和布局。小小舟船共分三重，船首放着锚架，仓内放着巡湖工具及日用品；中仓两米多见方、上面盖着船蓬，仓内放着一张短腿小方桌和两床棉被，晚上能宽松地睡下三个人；中仓与后仓接合部立着一根约十多米高的桅杆，黒白相间的油漆帆蓬正满张着风帆猎猎作响；后仓用来放柴米油盐菜和杂物，中间露天仓内支着一个烧柴火用的土炉子，烧水做饭；船尾甲板上船工老汪正襟危坐、腋夹舵柄、手扯蓬索，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地驾舟行驶。不一会船出许岭嘴，船头由西折转向正南，渐渐独立于水天一线，与长江绝岛小孤山隔水相望的下仑埠，气势雄伟！遥遥在望。迎着斜射的丽日，小船随风逐浪平稳地行驶在湖岸边。这时，船工老汪才露着满脸的灿烂，打开了陌生的话匣。
老汪三十开外的年纪，健壮的身板黒里透红。一口地道的太湖徐桥口音，听起来倒也顺耳。他自我介绍说：“十几岁就随父湖上驾船打渔，来公产分会也有六、七年时间了，分会人不多，除沈主任、舒会计和他三个人。平时主要在家等渔民上门交税，隔几天就下湖里转转巡查一趟，倒也不忙。主要是年终放禁开湖捕捞，哪才真是热闹非凡了！今年开湖，新来了许多山东、江苏的渔民来参加捕捞，听说县长也来参加开湖捕捞仪式，分会人手少，忙不过来。这不，有你来了，就好了！”叨叨不绝地一翻自我介绍，看出他是一个热心肠的汉子。话长路快，不知不觉之间说着说着，下仓埠就到了。小船靠稳码头，老汪一把抢过行李在前面领头走着。几分钟，从公产分会开在湖边的后门而入，来到了人生又一陌生的工作地点——松兹县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下仓分会。
下仓分会坐落在下仓埠最热闹的中街十字路口，一进三重的徽派古典建筑，雕龙画凤，古色古香。大门开在正街十字路口，两座石狮倚门威猛蹲立，进得大门便是大厅，东西两边廂房，一套色木雕花格，木地板、木天楼，显得十分华贵。第二重便是歺厅和后廂房，第三重是厨房和储藏室，最后面是一約二百平方米的小花园，现在种满了各种辣椒、豆角、番茄、黄瓜等蔬菜。在热心的沈主任的引导和介绍之后，我顿觉，而此典雅而舒适的小环境，与其说是国家机关公产分会，不如说是豪宅别墅、世外桃源。原来，这里是解放初期没收一家渔霸的房产。我被安排住在第二重舒会计后面的右廂房住，这里床铺桌椅一应齐全。放下行囊我就找沈主任要求安排工作，沈主任说：“不忙！不忙！今天体息，四处转转，熟悉环境，明天起早我带你下湖巡查。”
听说第一次下湖巡查，我非常新奇、激动和兴奋，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还未亮，没等沈主任喊，我就早早起来洗漱完毕跟着沈主任、船工老汪一起来到码头，上得船来，天才麻麻亮。老汪麻利地整好工具，扯满风帆，驾舟出发。
一叶轻舟，迎风破浪，巡旗招展、舷浪轻拍；座座村庄、红枫后移，袅袅炊烟、时隐时现；层层粉荷、竞放争艳，银珠满挂、鲜嫩欲滴；片片莲藕、随风摇曳、婀娜多姿、送来阵阵清香；静静的湖面上雾气蒙蒙，水天一色、烟波浩渺；孤舟一叶仿佛进入了神秘的世外天堂！一会儿，只见一轮旭日从东方喷薄跃出，顿时云霓染红了天际、染红了湖水，慢慢地霞光笼罩了湖面，灿烂的金光洒满了大地。一时间，满目波光粼粼、万道虹彩闪烁，置身湖心看日出，比起东岳泰山看日出、黄山晨晓看云海，更别有特色，别具意趣，真是享之不尽的眼福！
轻舟已过许岭，早己日上三竿，大家这才觉得肚子在闹革命了。船工老汪迅速把舵一转，朝湖汊边扎竹拼的渔船靠过去。买得两条活蹦乱跳的新鲜大扁鱼，生火做起饭来。只见老汪麻利地船锚一抛，马上先打一桶浑浊的湖水洒点明矾一搅，三分钟后桶水清彻见底，接着下米做饭。饭香后，放在一旁闷着，又赶紧添一锅清水炖起鱼来，前后大约半个小时，饭好了，鱼也好了，老汪没放任何佐料，只是放一勺盐，和少许随船携带的酸辣椒、生姜，只见锅盖一掀，鱼香扑鼻，吃起来更是鲜嫩可口，味美无穷。大家连早带中饱餐了一顿后，就和山东、江苏来参加冬季大捕捞的渔民们闲聊了起来。大家分别告示了开湖捕捞时间、征税规定及相关注意事项。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了下午三点多，这时，离冬季捕捞中心大赛湖还有一段路程。此刻，湖内平风息浪，夕阳西斜，没有半丝微风，虽时值秋分，却还闷热异常。为赶时间，沈主任还是决定摇船到大赛湖去。于是，老汪摇动后浆带掌舵，我抢着学摇前浆，双脚站稳弓步，双手紧握浆把，随着老汪的节奏我们一前一后摇了起来。老话说得好“顺风顺水船似箭，无风逆水难上天”我俩汗流浃背拼命地摇浆，小船在一望无边的大湖中缓慢前行，仿佛就像茫茫戈壁滩上爬行着的蜗牛，在原地慢慢蠕行。
俗话说：“湖上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是说湖中的天气瞬息万变！刚才还是风平浪静，烈日炎炎。转眼之间，风云陡起、天昏地暗、暴雨倾盆。老汪赶忙拢岸抛锚，我们三人紧缩在仑中，任随着轻舟起伏跌宕，左右摇摆。此时，我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往上直冒，中午美餐一顿的鲜鱼带饭全部吐得荡然无存。大家昏昏沉沉地躺着，小船也随着风浪上下不停地颠簸着，瓢泼大雨一直下到傍晚才见渐小，但风还在不停地刮着，此时，沈主任无奈地说：“看样子人不留客天留客，今晚要在这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荒郊野外苦熬一夜了。”老汪赶紧逆风加固链锚，三人打开被子紧紧依偎在一起。只听得“风催孤舟呼呼啸，浪拍船舷响声声。”我头次下湖巡查就碰到如此恶风险浪，真乃是天公作美要磨练我初来乍到之人。第一次在这荒郊野外，夜伴孤舟，我真是彻夜无眠。想想清晨尚云开日出、红霞满天，眼下却黒沉沉的天水一片，听着狂风催浪拍船舷的阵阵惊涛声，我随心而发作诗两首，聊以解闷。
其一： 日出黄湖红彤彤，霓霞万道耀长空。
独立舟头观秋色，炊烟袅袅枫叶红。
其二： 风雨交加夜沉沉，孤舟飘摇龙湖中，
浪拍船舷梦难入，薄絮紧裹盼天明。
腊月初八，终于迎来了大赛开湖捕捞的日子。下仓公产分会在县局和当地下仑、许岭，东洪、九姑、千岭等五个沿湖公社的全力支持下，做好了开湖捕捞的一切准备工作。上午九时正，全县冬季开湖捕捞仪式在大赛湖上举行，此刻冬日暖阳，湖面风平浪静。县水产、农业、公安、财政，商业、外贸等相关局领导纷纷到场祝贺，安徽、山东、江苏、江西等地渔民们一个个整装待发、跃跃欲试。随着县领导一声令下，开湖捕捞号令枪响，顿时千帆竞发，百舸争流。风网、舵网、拖网、旋网一齐随风抛舞，湖面银波荡漾、渔网翻飞，人欢鱼跃，号声四起。一派盛世年华，丰收在望的大好景象！年终大赛湖的适时捕捞，不仅增加了渔民收入，增加了国家税收。同时，繁荣了两节市场，更丰富了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

松兹黄湖美丽夏季荷花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