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领新命扩建担架排
搞战训采药深山中

部队江海联运千里大行军结束之后，我们师宣传队本计划赴上海警备区为原炮兵调出的老司令作回报演出，因顾未能成行而提前解散。我和几位女战友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卫生科。行前，政治部姜主任非常关心地找我谈了一次话，姜主任语重心长地说：“小高，你到宣传科也有不短时间了，科里和宣传队的领导都说你干得很不错，现回卫生科去要继续好好干，不要辜负了组织上的期望。”回到卫生科后，老领导于科长对我更是关怀备至，他操着浓重山东口音象慈父一样和我进行了一次亲切的长谈。他说组织正在安排对我的外调，让我要经得起考验。并且说：“你这次回来，要准备挑担子，按上级要求和战时满员的配备需要，担架班准备合并驾驶班扩建为担架排，你先去任班长全面负责，把训练抓起来，”领导的器重、组织的信任，这对一名战士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没过多地考虑是先当班长还是以后提拔排长的问题。立马带领全排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之中。眼下，担架排还只有一个班的兵源配置，连我这个班长在一起才十三个人，加上合编的驾驶班大小车驾驶员总共还不足二十人，而且大多数为71年山东、砀山和洪泽入伍的新兵。担架排的住地就在紧靠科部办公室后边的第二排平房，左边第一间大屋是担架排宿舍，里面摆放着七张高低床，我到任后就睡在进门靠窗户的第一张床，其他十二名战友分睡另六张床。隔壁是我们担架排的学习活动室，再隔壁是驾驶班。初到担架排，尽管我己是参军快两年的老兵了，但入伍后先抽调宣传科搞新闻报道、外出学习采访一年多时间，后接着又参加宣传队排演样板戏近半年，连站岗放哨都很少干过的我，要说抓部队医疗保障在地方当过医生的我到能略知一二；要说抓军事训练、还真是外行，没有干过。怎么办？世上没有过不了的坎，更没有学不会的亊，既然组织上让我挑这副担子，就决不能丢人现眼。打铁必须身先硬，想服人，就要身先士卒从我学起。我遵照毛主席“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教导，出操、训练、劳动等我亊亊抢干在先、处处吃苦在前，不仅随时向科领导请示汇报、向老兵们虚心讨教外，我还专程到部里战勤科要来许多有关军政条例和训练的小册子，现炒现卖，先学再教、边学边教，终于很快熟悉了基层班排军政训练的相关课目和内容。并结合战时特点和担架排的战伤救护任务制订了具体的训练计划，然后再组织分部实施，使担架排的军事训练初步走上了正轨。就拿最简单的出操喊队列口令来说吧，起先我喊得总是文绉绉软弱无力。虽然看起来是件小亊，但我总认为这是当班长最起码的基础素质，来不得半点马虎。为使喊队列口令的发音正确，语气有震撼力，让部队听起来既感到宏亮、有力、震慑，而且又带有杀气和威严，我总是清晨到旷无人迹的野外放开嗓门大声练喊“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起步走……”等口令，直到练得真有点军事教员的味道才罢手。
编制班是部队最基层的战斗群体，班长则是这个战斗群体中的领头羊，要带好一个班使之形成坚强的战斗力，部队才能出成果。我们担架排实际是一个战斗班，在平时看起来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不少新兵战友认为当兵几年什么不好干，非干个担架兵，一没技术、二又不是一线战斗部队，战友瞧不起，父母亲朋知道了太没面子不说，说出去也真不好听，因而训练积极性不高。在组织全排训练的同时，为让战友们从思想真正认识到在未来的立体化战争中，担架排的重要地位和作用，结合训练我不仅经常组织全排学习报纸时政，了解国际紧张的形势动态，提高爱国忧患意识外。还充分利用部队看电影《沙家浜》、《红嫂》、《地道战》、《南征北战》等战争故事片的机会及时让全班讨论观后感。以历史的战例启发大家增强对后勤保障、战伤救护与减少伤亡、保存实力、增强部队战斗力，已赢取战争最后胜利的重要性的认识。使战友们真正意识到军队后勤保障工作平时多留汗，才能战时少流血。特别是山东和苏北的一些战友们在看了《沙家浜》新四军芦苇荡养好伤提前归队，主动出击歼灭日顽和《南征北战》中广大人民群众扛着担架、推着独轮车踊跃支前、抢救伤员，一直随部队打到长江边的动人亊迹后，更是使他们感到今天的幸福来之不易。要保卫这胜利的果实，就得要靠我们这一代人去无私奉献和真诚付出。思想有了全新的认识，训练的热情就无比高涨！全排战友都自觉按实战要求严格训练，从不怕苦畏难。
在一次古运河畔部队进行的战场救护模拟训练中，我们全排冒着“敌军”猛烈炮火的封锁勇敢向前穿插，赶往我方主炮阵地去抢救伤员。我率领担架排配合卫生班一会儿匍匐前进钻铁丝网，一会儿腾挪蹦跳爬弹坑，冲过敌军炮火封锁线，为伤员包扎、止血，实施全力抢救。在运送伤员的返回途中，为躲避“敌军炮火的轰击，我决定争取时间抄近路将伤员送往后方救护站救治，面对横挡在面前几十米长的低洼水草地，我根本没有犹豫，率先拖着担架和伤员在水草洼地中爬行前进。全排战友丝毫没有一个人退缩，大家都背负着伤员或牵拉着担架在湿泥水草中坚持爬伏前进，迅速地通过了低洼的水草地带，顺利避开了敌军的炮火封锁，坚持把伤员送达了后方救护所。此时全排战友虽然一个个满面烟尘，浑身泥水，象泥鳅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累得东倒西歪，但终于为出色地完成了战场救护训练任务，受到了部、科领导的表彰而高兴！在训练总结会上科领导表扬说：“别看高昌学平时喜欢摆弄两下笔杆、写写稿子、演演节目，象个文弱书生的样子，看不出他带出来的兵还真的有股子拼劲，在训练场上，一个个象小老虎一样嗷嗷直叫，不怕苦、不畏难，勇往直前！”领导的表扬既是对担架排军事训练的肯定，又是对我个人的鞭策和鼓励！在漫漫人生道路上，尤其是在激情燃烧的军旅岁月中，没有比以青春和热血去无私奉献、用辛勤和汗水去忠贞付出，而获得丰硕成果后内心所取得满足而由衷高兴的。从此，担架排靠团结一致、奋发向上的精神，忠厚纯朴、勤恳踏实的品德，严格训练、脚踏实地的自身表现，赢得了领导的信任和战友们的敬重！正当担架排的训练搞得有声有色，扩编满员逐步到位，我个人的入党进步问题，组织上也先后几次派员赴家乡外调，并为落实父亲的平反问题与地方政府沟通之时，突然受震惊中外的“九·一三”亊件的影响而搁置，在军旅岁月的人生道路上我又一次遭遇到了意外的曲折。
“九·一三”亊件的突然发生、令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倍感震惊！一时间，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亊件的发生。并开始了由党内到党外，从高层到广大基层指战员的传达学习。一时间部队的入党、提干都暂时冻结，全军上下深入开展了“要搞马克思主义，不要搞修正主义；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的政治学习和大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国际歌》的专项整治运动。从思想路线、组织路线上进行全面地肃清整顿。
作为刚组建的师后勤卫生科来说，没有更多上挂下连的清查任务。因而科领导在全面集中学习传达结束之后，把训练的重心又大胆地转移到发掘祖国医学遗产，全面提高部队综合救治能力上。因陋就简、土法上马大力开展了推广新医，新药、针灸、耳针，草药疗法的学习和练兵运动。卫生科的所有干部、战士，每人都领发到一本新医、新药疗法手册和一个塑胶制成的耳针模型，上面布满了各种穴位名称。大家一天到晚钻研着人体经络穴位分布走向及所主脏腑，熟背耳针穴位和主治功能。门诊所、医疗所还分别组成了专门的新医、新药医疗小分队为驻地群众开设特色门诊和上门巡诊，全力推广新医、新药疗法。我入伍前在地方医院学的就是中医中药，干的就是推拿、针灸。科领导为发挥我的所学特长，特安排让我参加了全科推广新医疗法的推广小组。此时，更激起了我对学习新医、新药、针灸疗法的浓厚兴趣！为使担架排的战友们同样成为医疗保障和战伤救护的多面手，我特别找科领导要求，让担架排也作为军训内容参加学习，一时间大家都投入到推广新医、新药疗法的学习训练之中。
记得那时一个初秋的季节，门诊来了一位患癫痫十几年的病人，他幼小患病四处求医未愈，经常发作倒在田间地头不省人事。以医疗所郭所长为首的新医疗法推广小组大胆地收治了这位病人，经过几天的针灸治疗，效果不太明显，病人情绪激动，不与配合。医疗小组毫不气馁，积极查阅资料，寻求最佳治疗方案。在坚持每天为其针灸治疗的同时，及时配以中草药内服、穴位外敷、熏蒸，冲洗。每次扎针时，为防止患者挣扎不配合，我们总是七八个人一起上，头脚手臂一起下针。李金萍胆大泼辣扎左脚，我扎右脚；许海勤敢干心细，配合郭所长扎左手，李燕动作灵敏扎右手；李承忠与黄玉友沉着谨慎，相互协作扎头部；李炳厚胆小但精明百倍，安排他观察病人反映，大家动作敏捷、配合默契。为探索最佳治疗穴位，我们都在自己身上不断先行摸索试扎，在反复探索、体验针感的基础上。大家经过分析研究，重新制订了体针加头针的治疗方案：体针主穴为“背三针、鸠尾、筋缩、腰奇、丰隆”等穴，配穴为“中脉、照海、神门、关元、三阴交、足三里、太渊、三冲、膻中、血海等穴；头针为“癫痫穴、顶中线、额中线、枕上正中线”体针以主穴为主，每次选配3—5个配穴轮流转换，手法由弱到强捻转一分钟，留针15分钟。在连续治疗了两个疗程后，效果明显，我们更是信心百倍。为巩固疗效，又果断地选用中医传统疗法针刺加艾灸百会、大椎、神道、筋缩、腰奇、鸠尾等穴位，另配用《穴位埋线》的新医疗法，在“脊中、膻中、中脘、气海、内关”等穴位切开皮肤消毒后，用3厘米长三号羊肠线进行不缝合埋置的治疗办法，然后辅以耳针对皮质下、神门，心、枕、脑点等耳穴采用强刺激的综合治疗手法，打开了针灸穴位治疗的禁区，开创了头、体、耳三针相结合同步针灸的先例；针灸、中草药熏、洗、蒸、服多重综合治疗相匹配的新医疗法的先河，取得了首次治疗癫痫病，首创采用新医、新药疗法的第一手治疗经验，彻底根治了这名患癫痫病十几年的患者，受到了上级的通报表彰，师及后勤首长的表扬和驻地群众的赞赏！
在全面开展新医疗法的同时，卫生科领导又审时度势利用跟随大部队野营训练的极好机遇，及时组织採药小分队，深入部队驻训地偏远的皖南山区採挖中草药，既锻炼了部队的野战适应能力，又增强了医护人员对中草药的感性认识，提高了野外条件下的因地制宜的救治水平。釆药队由护理排长黄玉友负责，由药房陈和阳、门诊所李承忠、李炳厚，医疗所候海燕、李金萍、李克萍、许海勤，驾驶班黄根富和担架排入伍不久的部分新兵共十几人组成。采药小分队在部队拉练进入皖东驻训地后，立即组织进山采药，我作为一名特殊队员也有幸随队进山。
金秋时节，皖南山区艳阳高照，丛林茂密的漫山遍野里长满了野金银花、野菊花，还有贝母、元胡、芍药、厚朴、白术、丹皮、夏枯草、侧柏、前胡等珍贵药材，战友们象放飞的风筝，欣喜若狂地奔波在层峦叠翠的崇山峻岭之中。大家三人一组，背着竹篓、竹筐，拿着药锄，一边仔细地对着手中的药物标本、彩色画册辩认、核对，一边麻利地釆摘、挖掘。尽管满山漫顶的灌木丛里，天气出奇的闷热无比、丝毫寻不到一丝一缕的微风，似潮涌般的汗水湿透了层层军衣，手脚被满山的荆棘划破了一道道长长的血口，但郁郁葱葱大山深处、层林尽染的灌木丛中，处处是歌声嘹亮、欢声笑语飞扬，“我找到啦！”“我也找到啦！”“我又找到一颗大的啦！”丛林深处不时地传来一声声欣喜的狂喊。草绿色的军帽、军装，在茫茫山岭上时隐时现；鲜红的帽徽、领章，在苍翠欲滴的绿荫丛中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太阳偏西，时已过午，战友们早已是一个个篓满、筐高。实在是装不下了，可大家还是舍不得离开这空气无比清新的天然氧吧，这野生药材采之不尽、挖之不完的天然药库，许多战友脱下外面的军装用来包裹这珍贵药材。一会儿，只听得一声高吭的“哎！哎！集合啰！”予定集合收队的时间到了，大家朝着山坡上高高飘扬着的红旗处汇聚。
归来的战友们迅速地汇集在一起，一个个有说有笑，相互攀比着你我釆摘的多少，互相检验着采挖药的真伪。渐渐地大家实在太累了，就躺倒在草地上不愿动弹。还是几个女兵战友们心细，她们给划破手脚的战友清洗伤口，给被马蜂叮得眼睑肿成一条缝的战友凃药水，给手上扎满了荆棘的战友挑刺。有的战友为给大家解乏，讲起了故事、笑话，刚从师宣传队回来不久的海燕、金萍战友，还适时地给大家来上两段样板戏清唱，这如同一种特效的兴奋剂，使大家立时倦意顿消。眼看着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护理排长黄玉友又及时组织大家学习起了毛主席的有关医疗制度革命和发扬祖国医学传统方面的最新指示。药房的陈和阳战友对今天大家采挖的中草药作了其形状、性能，疗效的现场讲解。我也趁机抢拍了几张珍贵的历史照片。
夕阳西下，晚霞印红了半边天，采药小分队的战友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身背满筐、满篓的中草药，高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的胜利歌声，迎着火红的云霓，愉悦地行进在山间小道上，他们又朝气蓬勃地去迎接新的战斗！

我拍摄的卫生科采药小分队在皖南山区采中草药期间现场学习中草药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