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社祠庙学佬遭烫伤
小诊所兵痞受严惩
解放军为在运动中消灭敌人,主动撤出了松兹城。初露生机的小县城又回到了往日的沉闷和贫穷。我的降生,使本来赤贫的家中更是雪上加霜吃了上顿没下顿。祖母去世后,家庭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父亲的肩上。他白天做香炮,凌晨和夜晚同师兄锦标、梅生到师傅家练武学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闻鸡起舞,矢志不移。父亲瘦小的身子骨虽练得钢筋铁骨,但营养不良的他,脸上总显得无有血色。
连年战乱,物价飞涨。老百姓东躲西藏,居无定所,哪有喜庆,更无心求神拜佛。因而,香炮店很少有人问津。生意清淡得入不敷出。父亲只好关了香炮店,开了个专治跌打损伤的小诊所。每日里,父亲给人推拿、治病,母亲缝补浆洗、烧茶做饭、带养两个小孩不说,还帮着父亲换药、发药,照顾小诊所生意,整天忙个不停。但全家大小四口人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日两顿稀,萝卜白菜来充饥。幼小的我更是因未喝到母亲的奶水,只瘦得皮包骨头。家中常无隔夜粮,穷得连火柴都买不起,每天母亲总是到附近的社祠庙借火种做饭,点灯。
一个寒冬下午,哥哥带着两岁不到的我,到社词庙门前的道场上去玩。只见长生、六鹤、金伟、伯强等一帮小兄弟们正在玩捉猫儿和牵羊的游戏。
唱:〔地方童谣〕
牵羊牵羊嗲嗲,
卖羊卖羊嗲嗲。
出门撞〔遇〕到老爷,
老爷问我几十岁,
我和老爷同年。
大铜钱、小铜钱,
留给我二哥做本钱。
大木匠、小木匠,
留给我二哥盖学堂。
大麦粑、小麦粑,
留给我二哥结马妈。〔老婆〕
对话:
家婆、家婆,开门哪!
做么亊哇?
卖羊的呀!
羊几多钱一斤哪?
你来看哪。
羊太小我不要嘛。
随你哪。
唱:
养一养,
十八长,
今唱歌、明唱歌,
后日卖羊的又来着……。
一听到阵阵儿歌声,哥哥急得手脚发痒,赶忙把我抱到社词庙门口的台阶上坐下说:“学佬,你不要乱动,我去玩会就来”。这一玩,天就要刹黒了,年幼的我坐在青石板台阶上冻得直发抖,看见庙里亮着灯,就顺着台阶往上爬。爬呀、爬呀,好不容易爬到社词庙老爷殿的贡台前,看到贡台上有许多好吃的果子,正是又冷又饿的我,嘴馋得直淌口水,就一口气爬上拜凳,踮起脚伸手去拿贡果。哪知一脚踏空拜凳,又急忙伸手去抓桌帷,又把腊烛台碰倒,烛火把破棉袄点着了,我连忙用手去打火,手被烧伤了,痛得我大哭大叫。社词庙附近的师傅听到小孩哭叫声,赶忙跑来把火扑灭,抱我送回家,这才免了一场大祸。我手上至今留下了被火烧伤的疤痕记号,哥哥也为此挨了一顿好打。
淮海战役刚结束,小小松兹县城,每天都有溃败下来的蒋军逃兵,一时间鸡飞狗叫,老百姓不得安宁。一天上午,我的母亲正在打扫店堂卫生,这时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兵痞,他们上门要钱。母亲说今天还没有开张,没有钱。说着就赶忙去拿了一大瓦罐红薯剩饭给他们。其中一个兵痞抢过瓦罐二话不说就往地上一摔!接着就破口大骂:“老子们在前方打仗卖命,你就这么打发老子呀!小娘子,没有钱可以,让老子亲亲。”说着就上前来拉母亲。母亲高喊不得无礼,几个兵痞也正欲一起上前。说时迟、那时快,正在里屋为病人推拿疗伤的父亲,连忙放下病人。只听得嗖、嗖、嗖!三个腾步从里屋飞出,父亲右手一绞,左手一个黒虎掏心,一拳把近前的兵痞打得倒退三步仰面跌倒。另一个颇有功底、长得牛高马大的广西佬兵痞,见同伴吃了亏,赶忙倒举手里中正式枪托,劈头盖脸朝父亲砸下。正待砸到头顶,却又在空中挽了一个雪花盖顶,拦腰朝父亲左边腰间砸来。父亲一声高喊:“来得好!”就势一个上步,左手猛力夹住枪身,右脚插入对方胯内,右肘顺势一崩,将大个子击倒在地。这时,第三个兵痞一个饿虎扑食朝父亲猛扑过来,父侧身让过、顺势抓住对方手腕,一个顺手牵羊把对方抓住腾空旋转了三圈,然后紧接着一个力推华山,双掌将兵痞打出店外,当街来了一个王八倒栽葱。此时,满街的街坊四邻纷纷上前高声喝彩:“打得好!”兵痞们吃了现亏,又见众怒难犯,赶忙灰溜溜地跑了。此后,大家自发组织起了联防队,并公推父亲为头组织训练、巡逻,维护东门街治安,就再也不怕散兵游勇和流氓地痞来为非作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