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呼唤——（第一部）

作者：葛风

第十八回

寻托婴小吉普行走江堤
救伤员解放军返转回程

　　一辆挂着红字牌照的北京吉普在江坝上缓缓而行。车上一个本地口音和下江口音的人在交谈着——

　　下江口音：“这次来，给你们地方增加了不少麻烦。”

　　本地口音：“别客气军民一家嘛！但愿能顺利找到首长的女儿——芦花。”

　　“首长说，孩子十七年前是在小孤山附近的一片芦苇荡里交给一位渔家大嫂的。当时形势紧迫，也没有问那位大嫂的名字。但，首长说那位大嫂一定是小孤山附近的人。哦，那芦苇荡叫什么洲来着……”

　　“叫江心洲吧。到小孤山要经过那里。”

　　“对对！江心洲江心洲。”

　　转眼就到了离江心洲最近的江坝上，那吉普车停下了。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穿四个兜军装的解放军，一个就是‘红造会’主任——余洪水的叔叔余大船。

　　余大船指着江心洲说：“这芦苇荡，汛期彻底与北岸隔绝，枯水季节就有一片浅水滩与岸边相连。我想，大军渡江时，正值枯水，你们首长和爱人才得以洲上住二十多天。”

　　“对。首长当时是以国*党军需官的身份，假借搜缴渡江工具，把许多小船只藏在江心洲，才幸免烧毁。他把那些船只交给地方游击队后，随之过江。这以后首长就公开了身份，随大军去了大西南……”

　　他们对着江心洲指指点点。忽然，一阵小孩的吵闹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原来，一群放牛娃正围着草绿色的吉普车看稀罕——他（她）们从未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车。以前县里来的官员到小孤山去，大部分都是坐着面包车从江坝上过往。现在来了这样高级的车，不知多大的官坐它。孩子们一边围着车仔细打量，一边还手舞足蹈唱起着童谣——

　　生产队长扛把锹，

　　大队书记手叉腰，

　　公社干部骑脚踏，

　　县里干部坐面包。

　　…………

　　“别吵啦别吵啦！”余‘主任’大声呵斥着。

　　孩子们停住了叫喊，一个个转身要走。

　　“呃？呃——别走呀！伢儿们，问你们一个事——这一带可有个叫芦花的？”余副主任赶忙拦住发问。

　　“啥？叫啥？”孩子们左顾右盼，目光停留在一个扎羊角辫的女伢脸上。

　　“啥事？我就叫芦花。”那女孩闪着诧异的目光。

　　“你？你多大？”

　　“我——九岁啦！”

　　“不对！比你大点，”余‘主任’又对其它孩子说，“比她大的，有叫芦花的吗？”

　　“有，我姑姑也叫芦花。”一个男孩回答说。

　　“你姑姑？多大了？”

　　“三十多。”

　　“嗨，不对不对！”

　　“对！我姑姑就是叫芦花嘛！”

　　“我问的是比你姑姑小些的。”

　　“大的不是，小的也不是，那我们就不知道咯！”孩子们一溜烟跑得远远的。

　　“咳！这些乡下伢……”余‘主任’满脸歉意瞅了瞅那四个兜的解放军。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还是找基层党组织问问吧。”

　　“我们这里，原公社领导全部靠边。各级的领导班子还未成立组建，我看——”余‘主任’征求说，“还是村里去，找年纪大的贫下中农问问吧。”

　　“看来，你们沿江一带叫芦花的人还真不少嘛。”那解放军军官说。

　　两人边说边上车。那小吉普车就又缓缓向小孤山方向颠去。

　　德圆背着余洪水下了小孤山，在江堤上低头急走。那余洪水已骂得没有力气了，只是“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一阵喇叭声，止住了德圆的脚步。他抬头一看，见是一辆小车迎头过来，赶紧靠边。

　　不想那车却停住，下来俩人——正是余洪水的叔叔余副主任和那为解放军军官。

　　“背的什么人？他怎么了？”解放军军官问。

　　“他是我们公社专政队余队长！”德圆气喘嘘嘘地说。

　　“啊？！是洪水！他到底怎么了？”余‘主任’仔细端祥着余洪水。

　　那余洪水早已头浮眼肿，面目全非。听见是叔叔的声音，便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只得吃地说：“叔叔，是我，我是、是洪水……”

　　“咳！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啦？你这是怎么回事？”余‘主任’问。

　　“哎哟，都怪他……”余洪水没力气说下去，只是用手指着德圆。

　　“他被黄鸭蜂蛰了……”

　　“啊！怎么这么严重……”

　　“那——这样吧，既然是你侄子，赶紧上车吧，送医院抢救要紧！”

　　“这——耽误您的任务……”余‘主任’犹疑着。

　　“不要紧。先救人，再找人吧！”

　　一行人把余洪水弄上车，在江堤的宽阔处调转车头，急忙向来的原路驶去。

　　江堤上，只剩下德圆一个人。他坐在地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吉普车，一边休息，一边嘴里咕哝着：“怪哉怪哉！这余大头真是命大福大，这救命的小汽车好象是专门来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