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队34师的故事】靶场历险记 ~原101团二炮连故事之二

 

我们的二炮连故事之二

靶场历险记 

李洋江   

 

我当兵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四年。总体上看，在部队的日子顺风顺水，既没有经受过战火的洗礼，也没有抢险救灾的经历，是和平年代的太平兵。当然了，作为军人，肯定也会经历或参与过一些与老百姓不一样的事情，经受过一些别样的考验。这也就是部队大熔炉锻炼人一说之所在。

回忆一下四年的从军历程，经受的各种考验肯定不少，但绝大多数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淡出记忆。唯独一次打靶时所经受的生死考验，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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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把时间拉回四十年前，再让自己置身至三界训练基地的草塘靶场吧！

1981年6月底的一天，营部的通讯员突然送来一份由团司令部发给我们连的通知：团里派出的考核组明天到我们连，抽查训练情况，考核实弹射击成绩。

这个通知让连长狠狠地抓了一回头皮。因为按惯例，团里每年的考核，都安排在年底。到那时候，战士们的训练已经到位，连队事先做足功课，应对考核可谓得心应手。现在倒好，团里来个突然袭击，不知道怎么个考核法子？难免让大家心里没底。

但连长毕竟是六八年入伍的老兵，当军事主官也已经好多年，带兵经验丰富。他有决心也有信心完成考核，让上级满意。

第二天上午，由团炮兵股长率领的考核组从百余公里开外的团部（在江苏淮安）赶到了我们连，马上开会布置考核事项：一、抽二排四班接受实弹射击考核，打一个基数（6发炮**弹）；二、靶场设在方庄水库上游的草塘，由考核组设置靶位；三、下午一点半到达靶场，三点前完成射击任务。

连长立即命令二排四班做好接受考核的一应准备。我让四班长在兵器库领出一门火炮和一个基数的炮**弹，以及指挥杆、警戒红旗等考核要用的装备。而我则带上保障火炮射击要用的所有器材：一个涂有防潮、防静电涂层的专用铁盒，里面装着6枚炮**弹引信；一个象压缩饼干一样大小的TNT炸药包；一根雨**管、一根50厘米长的导火索。然后是小喇叭、望远镜等，分别装在两个不同的挎包内（TNT炸药包和雨**管、导火索有专门的作用，这里暂时不说），等候考核组发出出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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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下车我就后悔了。这里的地势太空旷了，没有明确的标志物，再加上我过去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一时间找不着北了。这下坏了，怎么办？我只能朝着靶场大致的方向行走。可是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方庄水库的边上，连小路都没有了。这下完了，心一慌，大汗喷涌出来，腿也软了。四周一片寂静，更加剧了我的恐慌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分析自己的处境，然后拿出望远镜，搜索靶场的方位，再一次确定了大致的方向，然后快速前进。走着走着，依稀听到远方连长大声叫我的嗓音：李洋江，李洋江，李洋江……我连忙答应：我在这里，我现在看不到你们啊，你们在哪里啊……

不一会，我远远地看到，有一面红旗在远处高高地举了起来并且不停地大幅度摇晃。我明白，是连长他们在给我指示目标了，浑身顿时就有了劲，拼命朝炮阵地奔去。

阵地上早就架好了炮，做好了射击前的所有准备，他们全体都等着我，我不到，射击考核就无法进行，因为炮**弹的引信在我手中呢。平时，炮**弹与引信是分开保管的，打炮时，必须把引信安装到炮**弹头上，因为引信是用来引发炮**弹爆炸的，没有安装引信的炮**弹，那就是一块铁疙瘩。

连长看见我，刚想训斥我迟到，拖延了射击时间，但一看我浑身泥土、一脸汗水，狼狈不堪的模样，知道了我一路的周折，把话咽了下去。

我连忙把6个引信拧上炮**弹的顶部，考核组长下达射击考核正式开始的命令，接受考核的四班炮手们协同操炮，瞄准、发射。第一发炮**弹呼啸着出膛，飞向数千米外的目标，稍微偏离了目标一点，于是四班长赶紧修整射击诸元、微调密位，再次下令发射，正中目标。第三发、第四发都准确命中目标。连长紧绷的面容顿时松驰下来并有了笑意。照此持续下去，今天的考核不但能顺利过关，而且成绩肯定优秀，连长倍有面子。

就在大家都怀着轻松的心情看着炮手们瞄准第五个目标，等待呼啸的炮**弹把它摧毁时，谁也想不到、谁也不愿意想到的意外出现了。

轰的一声炮**弹出膛了，可大家都没有看到数千米外的目标处升腾起烟尘。完了完了完了，碰到哑弹了。

炮阵地上所有人的心此刻都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火炮射击出现哑弹，这是极小概率的事情。尽管在炮兵操典上也有如何处置哑弹的规定，但平时大家都只是在理论上作一下大致了解而已，实际上都用不到，更不会有实际操作的机会的，更何况，谁也不愿意碰到这样的机会啊。这正像大家都说有鬼，但谁也没有真正见过，更不愿意见它那样。

可今天，我们真正是活见鬼了。

关键时刻，我们的连长成了处置这一突发事件的定海神针。他马上对大家说，都不要慌，我们马上去起出哑弹，就地销毁。因为部队有规定，如果发现哑弹现象，必须找到，就地销毁，彻底杜绝后患。

连长带上二排长、四班长、考核组的一位炮兵参谋和我，迅速奔向靶位。数千米外的目标地啊，我们几个蹚着差不多半米高的杂草一路狂奔。接近目标地了，连长和炮兵参谋一人一把拿着长柄铁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扒开草丛，仔细搜寻那颗哑弹的弹落地。我们远远地站着，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四周围死一般寂静，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鸟儿发出的鸣叫声都会引起大家的心悸。我一个劲地在心中黙念：没事的、没事的吧。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听得连长一声叫：找到了。大家小心翼翼地围上去察看。只见连长扒开的草丛中露出了一个约30厘米大的小黑洞，离地面约30厘米的深处，竖着哑弹的尾翼。

现在的任务是要把它销毁。连长把铁锹交给四班长，让大家退到安全的距离，然后指导四班长小心翼翼地用铁锹挖掉哑弹四周的泥土，让哑弹整个露出身来。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四班长终于把哑弹四周的泥土清理掉了。

现在到了考验我的时候了。连长叫我上前引爆哑弹。之所以让我去做这个危险的事情，是因为我参加过军械员培训，学过排除哑弹的技能。可是，培训用的是假弹，而现在我要排除的是真正的哑弹，它随时都可能要爆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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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直面生死考验，作为一个20岁出头、当兵才一年半的新兵，面对这充满危险的现场，说不害怕，那是空话。但是，现在我必须直面它，如果、万一这样的词，想都不能想它，而临危不惧、泰然处之这样的词再也不能作形容词，我必须把所有的语言转化为两句话，那就是：立即行动，必须成功。

我努力安慰自己，不怕不怕。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在哑弹面前蹲下来，从挎包上掏出一个密封的小铁盒，除掉防潮膜，打开，取出一枚雨**管。这雨**管细细长长的，很像一支香烟，一头开着口子，我小心地在这个口子里插上导火索，然后再从另一个挎包里取出炸药（这就是我出发时带上这些东西的原因，部队是有处置哑弹的预案的，只不过平时都用不到，没想到今天居然用到了），掏一个小洞，把雨**管小心地插进炸药内，然后把炸药包搁在哑弹上，再取出一包火柴，抽出一根，火柴头贴住导火索一擦火柴皮。嗤地一声，引着了导火索， 一股火药味扑鼻而来。完成了这一切，我一转身向炮阵地方向急奔，奔出约50米，又迅速卧到，一两秒钟后，背后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爆炸声波传到方庄水库的上空，又从高高的云层中反射回来，就象沉闷的雷声，持续了很久。

大家又奔回爆炸点察看现场，只见约五六十平方米的草地里，泥土就像被人全部翻掘了一遍，寸草不见。

大家高兴地大叫：成功了成功了。

我抬起头，看着连长那张全是汗水的黑红的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一想到刚才经历的生死就在一闪的瞬间，鼻子突然一酸，一股眼泪濡湿了眼帘。

感谢杨荣标推荐供稿

处置突发情况是对每一个战士的考验。好故事！

欣赏了

好故事，赞！

直面生死考验，作为一个新兵，能沉着处置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