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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高照(十)
囊中羞涩,归心似箭。我一手拎手风琴,一手拎帆布拉练袋装的大提琴,一拐一拐出了‘远东饭店’的大门,回头望望,这饭店的住宿费也太贵了点,一个晚上50元呢!不能再住了,买大提琴和一双塑料底黑布鞋,口袋里只剩下40多元了,我决定趁现在不到12点立即去火车站,买到火车票,到了南京再说——听说炮兵招待所有一位老乡在那里当事务长,按道理一定会帮忙的。
脚踝被公共汽车门卡掉了一层皮,红了,肿了。新买的布鞋又略小,走路极不方便。好不容易捱到火车站,进了售票厅,一打听,到南京只有晚上9点的票,呵,正合我意!明天天亮就到了南京,省了50元住宿费呢。
一个下午在候车厅与手风琴大提琴形影不离,饿了,候车厅小卖部有面包,渴了,候车厅保温桶里有开水。好不容易到了上车时间,我一拐一拐上天桥,过地道,随着人群上了车。对号入座,一切顺利。我把大提琴放在头顶货架上,手风琴放在座位旁边的过道旁。唉,大功告成,我轻松地只想美美地睡一觉。在上海这么多天,太疲劳了,没有睡一个好觉,也没有轻松下来好好欣赏这东方大都市的美景,连外滩和动物园都没有心情和闲暇顾及一眼。以后吧,以后有时间一定在来这里旅游一次!
夜深人静,车厢里人们都昏昏欲睡。火车‘匡且匡且’的节奏声加快了,在沪宁线上风驰电掣,那手风琴箱子一下子左右摇晃上下颠簸起来,我赶紧把它拎起,放在腿上,搂在怀里——可不能震坏了我的‘宝贝’,一时间,我又睡意全无。
到了常州,上来的旅客特别多,他们寻找座位,熙熙攘攘,你呼我应,在过道上川流不息,整个车厢立即显得拥挤起来。
忽然,一位中年妇女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过道上,“唉!不走了,累死我了,就在这……”她望了望我,苦笑了一下,就掏出手绢擦脸上的汗。
“大嫂,您到哪下?”我想,如果这位大嫂路远,这样坐下去,会太累的。
“哦,解放军同志,我到南京,孩子爸在南京‘红星电器厂’,我去找他,这孩子最近老是捂着肚子哭,脸色也不转,我去找他给孩子看看医生。这个死鬼,把在我们娘儿俩丢在家不管了……”这大嫂一边说,一边用脸贴了贴她怀里孩子灰白的小脸。
“哦——”我顿时如坐针毡,“大嫂,您孩子肚子里是不是有蛔虫啊?我小时候也闹过这毛病,打掉蛔虫就好了,那蛔虫药很便宜的……”
正说着,那小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声音沙哑。“哦哦——”大嫂一边哄小孩,一边对我说:“这小孩是他们家的命根子,我可不能乱求医,婆婆非要我去找她儿子,反正坐火车方便……”
“那——大嫂,您坐上来吧!”我再也端坐不下去了,看着女人小孩坐在我身边的地下,我还算个大男人吗?!且不说我这一身国防绿。
“哦!解放军同志,这、这怎么好意思……”
“大嫂,是我不好意思……”我起身,不容分说,把大嫂拉起来,坐好。
“太谢谢您啦!大兄弟……”
安顿好了这娘儿俩,我才心安理得坐在过道上,一只手搭在手风琴箱子上,背靠在座位靠上,我现在真想好好睡一觉了,“大嫂,您给我看着点——”我指指头顶上的大提琴,“那是我的东西,很精贵的。”
“哦,大兄弟,你放心休息吧,我抱着小孩,不能睡的,也睡不着。”
终于,我放心地睡着了,我做了一连串的好梦。梦中,我看见张副科长和宣传队的卢队长拍着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辛苦了辛苦了!”我还看见‘三代人’在我的琴声中引吭高歌,看见乐队的战友们围着我一边校音,一边对着我的新手风琴赞赏不已……
“大兄弟!大兄弟——”忽然,我被那大嫂推醒了,“南京马上就要到了,大兄弟!”
“哦——好!”我慌忙从口袋里去掏火车票,“呃呃!奇怪——”我发现,我上衣的两个‘战士口袋’都空空的,那两个紧扣的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不好!”我感觉大事不妙,我被扒手光顾啦!口袋里装的钱、火车票、住宿发票、公共汽车票、手风琴大提琴发票连同军人通行证介绍信都不翼而飞!我看看周围,人们睡眼朦胧,都好像刚刚清醒,没有什么异样,只有和我一开始背靠背坐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哭笑不得!在火车上,竟有人敢对解放军下手!?我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样才能从南京回到部队?回到部队怎样向宣传队领导和张副科长交差?!
我很茫然,无奈,烦躁,六神无主,不由得连连唉声叹气……
“大兄弟,你怎么啦?”大嫂感觉我不对头。
“没什么?”我怕大嫂为我着急,为我感到内疚。
“不对!大兄弟,你脸色很难看!你不要瞒我,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刚才你一个劲掏口袋!我该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打了一个盹……”大嫂在揪自己的头发。
“真没有什么,大嫂……”我真想哭。我恨自己这么无用,堂堂解放军,竟然被小小扒手作弄了,传回去,弃不让战友们笑掉大牙!
这时候,一位胳膊上戴着‘列车长’标志的人走进车厢,对人们说:“同志们,南京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大家仔细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
“呃——列车长同志!这位解放军同志被扒子手偷东西啦!请您帮帮忙!”大嫂突然向那位列车长大声喊叫起来!
我顿时面红耳赤,羞愧万分,无地自容:“大嫂,求求您!您别咋咋呼呼啦……”
那位列车长很快走过来,我迫不得已,只好把情况一一向他报告。
列车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给我开了个证明,盖了公章:“没有办法,小偷现在肯定已经无影无踪,逃之夭夭了!我只能帮你这个忙!”
我千恩万谢,只有这样了,回去总算有个说法。说到底,我只能自认倒霉!
下火车了,那位大嫂在剪票口等我。
“你现在怎么办?有没有炒票回部队?”她满脸愁容,比我还急。
“大嫂,您快去找你丈夫,给孩子看病吧!我一个大男人,你放心就是!”
“你现在去哪儿?”见我拎着两个琴一走一拐,她追过来问。
“我马上就到部队招待所了,路不远……”
“在哪儿?”
“鼓楼……”
“哦,那还要换车!正好我们同路,我们俩一起走!”上车,下车,再上车,我身无分文,都是那位大嫂掏的钱,见我不好意思,大嫂安慰我说:“大兄弟,小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苏南的老百姓富着呢,不介意这块巴几毛钱的!”
“大嫂,你留个地址给我好不好?到时候,我一定寄给您!”
“那——”那位大嫂忽然笑着说,“你也把你部队的地址告诉我好不好?我叫我丈夫写信表扬你——”
“唉,大嫂,这是两码事……”
“那就都算了!”她狡黠地笑了笑。
这个况且况且,看样子还要况且况且下去。
这个“况且”,况且出了大情况,也况且出了鱼水情哦!
‘万川’朋友,谢谢您这么多天的一直关注!您的跟帖很知情,很有份量的!
红色年代,值得怀念。
故事很流畅,结构合理、内容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