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夜半时分,刚刚打烊的服务员们纷纷脱下高跟鞋,赤脚回到房间,兰子一边埋埋怨怨:“这些无事鬼,吃饱了,喝足了,还要折磨我们……”一边了了草草卸妆洗漱。
“谁叫我们是舞女……”慧子说,“我真后悔,爹娘给我这个身材,每个客人总是第一个找我跳舞。哎哟!我的脚疼死了。”她说着往床上一倒,打算连脚都不洗了。
“你们没有听说吗?九点回家的是酒鬼,十二点回家的是色鬼,四点回家的是赌鬼。幸亏今天晚上没有赌鬼,没有人打麻将,否则我们之间不知道谁倒霉,要倒茶送水,服侍他们到天亮!嗐,只怪我们的命苦啊!”燕子说。
柳丹说:“姑娘们,早点睡吧。生的命苦莫怨天,总比在家面朝黄土背朝天好一点!”
自从从瑞安市回来,那个罗汉玉烧起了锅炉,客房部开张营业,柳丹就搬进了集体房间,与兰子她们住一起了。对这几位农场来的姑娘,柳丹已经很了解了,尽管她们晚上叫苦连天,但是说归说,干归干,一觉醒来,又精力充沛,一边工作,一边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她知道,她们一是年轻,青春年少,容易恢复,二是冲了钱——有小费,有提成,人向利边行,何况是这年头。
“柳丹姐,我想不通,你这个大堂经理,你怎么也住我们一起?”兰子动作快,已经躺下了,但是嘴闲不住。她们都是这样,每天晚上总要说一会话才慢慢入睡。
“是呀,跟我们一起,要是老板找你,多有不便呀!是不是?姑娘们——”慧子一边向姑娘们眨眼,一边说。
“别嚼蛆了!什么方便不方便,路海天不是那样的人……”柳丹一脸不高兴。
“别不高兴,老板找是你的福气。你看,我们集体宿舍,天天晚上门都不关,也没有人来找,嗨!这年头,要是傍上一位大款,日子就好过喽!”燕子说。
“我说你们三位,都具备傍大款的条件,你们看准了谁,就大胆向前冲呗!”柳丹知道一时半会她们也睡不着,就也跟着打哈哈。
“我们才不夺人之爱呢!何况,然任何事情都讲究先来后到,咯咯咯!你们说是吧?”兰子说。
“兰子!你再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皮!”柳丹坐起身,做出就要下床的样子。
“啊?柳丹姐姐,你别过来,我投降!我不再说了。”
“那好,都闭嘴,早睡早起。谁要是再说无盐无油的话,就是店堂里玻璃柜里面养的那只绿毛龟!将来找的男人也是一个吃喝嫖赌的扒灰佬!”柳丹知道,不早点狠话制止,姑娘们会说到天亮的。
姑娘们怕了,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
柳丹把被褥盖在头上,拿出手机,打开影音中心,控制好音量,里面就开始放一首她从电脑里下载的歌——
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
孤独总在我左右
每个黄昏心跳的等候
是我无限的温柔
每次面对你时候
不敢看你的双眸
在我温柔的笑容背后
有多少泪水哀愁
不管时空多么转变
世界怎么改变
你的爱总在我心间
你是否明白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注定现在暂时漂泊
无法停止我内心的狂热
对未来的执着
拥抱着你OH MY BABY
你看到我在流泪
是否爱你让我伤悲
让我心碎
拥抱着你OH MY BABY
可你知道我无法后退
纵然使我苍白憔悴
伤痕累累……
多少天来,每个晚上,这首歌是她的催眠曲,在她一个人的房间里,总是伴着这首歌慢慢入睡,任凭它电池耗电。听着听着,眼泪就淌下来,就抱着枕头擦掉。她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已经两年多了。自从那天晚上,路海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她就有一种失落感。伴着这种失落感的增加,另外一种感觉油然而生,那就是负罪感。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就是忍耐,她知道,路海天是很传统的人,尽管喜欢自己,但是绝不会抛妻弃子,他把名声看得很重,何况又是当过那么多年兵的人!
一想起当兵的人,她就想起那个罗汉玉,这个也当过兵的人真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胸前的双乳之间有一颗红胎痣呢?难道就怎么巧?要是自己真是他说的什么翠儿,那自己就成了什么人?!不可思议!被人强奸过?!不不不!自己决不是什么翠儿,自己是救命恩人路海天从荒郊野外捡回来的孤儿!她现在再也不敢问也不想问路海天——自己以前到底是何许人也……
深夜了,四周静悄悄。先前,房间里脂粉香水和臭鞋袜混杂的气味已经被打开的房门散发出去了,姑娘们的确累了,一个个酣睡入梦。
忽然,一个男人身影潜进了房间,他径直走到最外面的床位,摁亮一个笔式手电筒,照了照床上人的脸——是柳丹!一双手就哆哆嗦嗦伸向她的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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