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的心结
于阿姨走了。
她拖着被肺癌折磨了多年的病重的身体，带着对老伴、对家庭、对生活深深的眷恋，在新年后的不几天，便撒手西去。武新战友电话中带来的噩耗，打断了正在进行的办公会，虽然有许多事情等待处理，我还是离开会场，关上房门，面向南京，默默的为她送上哀思，于阿姨一路走好。
得知于阿姨身患癌症也还是去年的事情。“五.一”小长假，几个658团2营的老战友在南京聚会，很高兴的请到老首长林副政委出席。武新战友做东，在明城墙下，月牙湖边的酒店里开了一桌。风和日丽，美景佳肴，天南海北的战友卯足了劲的喝酒，聊天，拍照。酒足饭饱之后，乘着酒劲，责怪老首长没有把于阿姨带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就更加圆满了。没想到一提这句话，林副政委的笑容立刻消失，他拉着我的手说，“不是不想带她来，而是你老于阿姨来不了啊！”“怎么了？”“她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出不来啊！”看着他眼里沁出的泪水，聚会兴奋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于阿姨的形象立马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循环播放。
认识于阿姨是从当兵到营房的时候开始的。那时营房里家属很少，听到山东口音的就更稀罕，正是于阿姨就一口的胶东话和那爽朗的笑声，让远离父母的孩子一下子找到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觉。在她的身上没有干部家属的架子，每次见了面，当你还没想起开口说什么时，她会先问上一句“起了（吃）没有？”“家里来信了吧？”“下哨了？”几个字，一句话把人的心问的暖暖的。夏天到了，营房里办起了小药厂，生产生理盐水和葡萄糖，于阿姨负责厂里的工作。小药厂每天下班之后，水箱里总留有一些加了温的水，正好可以洗头冲澡。浑身臭汗的士兵能够冲上一把，真是个奢侈的事情。为了能不时的奢侈一把，我总是找于阿姨值班的时候去，她也总能多留些温水在储水桶里，尽量的晚些锁门，让我们安心的使用。没过多久，于阿姨调到团里军人服务社工作，成了那里的里里外外“一把手”。当了文书的我，进出团里的机会更多了，每次经过服务社，有事没事都要进去“逛”一圈。在那个时期，那个小小的店铺，那么几节柜台，除了些日用品和烟酒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多看一眼的东西。再说当兵的津贴每月就是几块钱，也没能力多买些什么。进去逛一圈，为的就是能和于阿姨说上两句话，寻找那种存在心底里面的宽松和温暖。
再和于阿姨见面，是离开部队十几年之后。林副政委专业到了中科院南京地质所，他和于阿姨把家安在了南京城东的后宰门东村。借着出差的机会，去看了两位老人。那时老首长已经退出领导职位，工作生活进入了比较自由的状态，但他们仍在为社区，为邻居们忙碌着，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岁月的雕琢在老人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待人的热情和爽朗的笑声依旧不减当年。在家里吃完了正宗的山东饺子，临出门于阿姨包一再嘱咐，“再到南京，一定还来起（吃）饺子啊！”我答应了，但是我没再去，今后要去的话，再也不能吃到于阿姨亲手包的饺子了！
其实，去年五月聚会时，于阿姨已经病重的很厉害，身边无法脱人，林副政委原先也不打算出来。但知道我们这些外地的战友要来，她几天前就跟老拌念叨“人家来一趟不容易，能够聚在一起，就是个缘分！”反复叮嘱林副政委一定要参加这次活动。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于阿姨深知能和老伴多待上一分钟，留给她的都是无比珍贵，但念在军旅情分、战友情缘上，她还是把老伴让给了让给了我们。现在看来，那顿饭哪是我们请老首长啊，分明是于阿姨成全了我们。
我们叫的车到了，松开林副政委的手，我和齐宁约定再找个时间要去医院看望于阿姨，向她表示658团老兵的心意和祝福，和她再聊一聊服务社的记忆。
谁知，这却成了一个再也无法解开的心结！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1-1-27 0:42:00编辑过]
Post By：2011/1/26 18:08: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