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而 立 之 年
第八十一回 待安排仓促办婚亊 食为天选分粮食局
人生如大海航行。时于暗礁险滩,惊涛骇浪;时于狂风暴雨、避风湾港;时于风平浪静,扬帆远航。我,如同航行在大海里的一只小船,在军旅岁月的航程中,历尽环境多变的风雨洗礼,饱受岗位频换的浪涛冲刷,亲身体验了去留的艰难选择,满载着七年军旅的成长与收获,又峰回路转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回到了当年参军的出发地,重新开始了人生又一轮新的启航。这不是人生道路的简单循环往复,而是由一个象成千上万的热血青年一样,满怀着理想抱负的毛头小孩,为实现“光荣参军、报效祖国”的人生梦想,欣喜若狂地步入绿色军营。无论春夏秋冬,何畏酷暑严寒。勇于吃苦的自我磨练,无私无畏地甘于奉献,并迅速成长、成熟起来的青年。在而立之年,又为祖国需要,而转换人生战场。为理想目标,而再次待机远航。
火红的五月、装满着炽热的遐想。本想回地方后,尽快地选一个理想岗位上班的我,没想到去县安置办一报到,交上个人档案。才得知今年安排的政策是,所有复转退军人原则上全部充实新建的安庆石化炼油厂、化三建等大型中央企业。一下傻了眼的我,还真有缘碰上了原来在财政局一同工作的老同亊、六十年代初的军转干部,专门负责复退转军人安置的汪股长。老熟人久别重逢,一下拉近了谈话的距离。对我个人知根知底的他,建议我为了日后的发展,还是到地区石化好。起点高、效益好,发展潜力大。我如实说明了家庭的实际困难和个人要求复员的想法。他说帮我上报地区安置办,争取批准留县安置。但为了保险起见,建议我找人给地区安置办领导打个招呼为好。在县城小有名气并颇有人脉的我,马上打听到地区安置办主任叫韩寒,曾在宿松县委工作过,教育界的史培发校长是他要好的老朋友和同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史校长是我昔日的老熟人,找到他没用多说,他马上提笔写信让我亲自去找韩主任。这时老首长人武部邱政委、县委老书记得知此事也很关心,都表示去地区开会时给说说。杀鸡焉用牛刀。此等小亊,不能麻烦首长,回县的具体单位安排,还得要仰仗他们了。我带着史校长的信,专程到安庆找到韩主任,回报了家庭实际困难和回县安置的要求。韩主任及其家属一听,也都曾经是做医生父亲的患者并很熟识,他们表示非常理解,并一定照顾,让回家安心等候。我还顺道拜托了原财政局的老同亊盛林的姐姐菊林,她丈夫在地区民劳局当科长、刚好也抽地区安置办经办此事。少时我同盛林也时常去他家玩,也跟着盛林叫姐姐、姐夫。姐夫陈长印科长言语不多,中年秃顶的他很干脆地说:“你爸的病情及家庭情况我也熟悉。组织会考虑的。你回去吧,整个安置工作,最快也得要个把月时间。”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分回县安排是大概是没问题了,但突如其来的两个消息又搞的我心神不定。一是听说老书记近期要调地区任职。二是县人武部接中央军委“皖淅两省部队大换防”的命令,要调浙江玉环县驻防。比较熟悉的两位县委老领导同时要调走,对我的为人和秉性,别的领导必竟没有他们那么熟悉了解,安排起来也就不会那样顺当。因此,我心中又平添了许多担心、焦急和愁怅 。此时,不知原委的父母又一个劲地催着我们把婚亊抓紧给办了。我和妻子一商量,觉得也都快三十的人了,为不违二老心愿,就趁眼下单位尚未落实不用上班,抽空先办婚事。而是,结婚时间就仓促定在了五·四青年节。那时,我人未上班,父母也不富裕,加之社会风气提倡新亊新办,我和妻子没有举行任何婚礼仪式,家中没宴请任何亲朋好友,就仓促而又不声不响地结了婚。
记得那是五月初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为不惹人注意,一大早,我骑上自行车带着未婚妻,专程到离县城不足三十华里的陛邻黄梅县城去玩了一次,也算得上是一次简单的渡蜜月旅行吧。并且怀着对军营的热爱与眷恋,特地穿着军装、带着帽徽、领章和妻子照了一张两寸的半身照片。这到成了我和妻子唯一的一张结婚纪念照,也更是人生最难得的珍贵纪念。那段日子,真的是我人生中一段非常愉悦的时光。那天,我们骑着自行车欢声笑语地行驶在黄宿公路上,沿途经宿松大西门、河西山、佛子岭,黄梅界子墩、潘家舖到黄梅县城。一路上游山观景,走走停停、坐坐玩玩,亲亲热热、恩恩爱爱、谈笑风生。真是无拘无束,说不尽的欢畅!近二十公里的路程,我们边走边玩了整整一上午。赶到黄梅县城时,已接近中午时分。我俩在县照相馆匆匆地照过相,又到附近一个小歺馆点了两菜一汤,喝上点解渴的红葡萄汽水,慢悠悠地边吃边谈,到是非常惬意。在异县他乡,我们而立之年的一对准夫妻,以城市人的生活方式,着实过了一把时尚的恋爱瘾。吃过饭,我们又接着到百货商场和大街小巷逛了一下午,等到太阳快下山时,才趁着凉爽,迎着火红的晚霞,一路欢歌又回到了家乡县城。
结婚的喜期即将临近。我们小户人家,家贫财薄,因而特别赞成结婚新亊新办的时尚。但无论再怎么简单节俭,结婚的新房总归要有一间,而且要尽可能布置得象模象样。我正好等安排闲着无亊,就自己动手,因陋就简布置新房。新房,是安排在家中最西边紧靠厨房的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平房。紧挨着房门口,一左一右放着一只煤球炉和一口大水缸。房内上顶是木梁小瓦,两米多高的墙壁很显矮小。底层是火烧薄坯砖空心斗墙,上层是土砖实心墙。因四季阴暗潮湿,墙皮脱落似层层鱼鳞。咋一看,做新房实在是显得寒酸和破旧。房顶用篾编的隔顶伸手可触,地下用旧楼板自己改造的木地板高低不平。房内北墙上唯一的一扇一米见方的铁窗户使室内光线非常暗淡。靠房内的西墙摆放着一张父亲在十年前,托习武的徒弟冯三元在县木器厂定做的枣红色耙钉床。年数已久,油漆的色彩早已暗淡无光。房内本来不大的空间,被父亲让做木匠的徒弟小王,抽空用拆廂房隔墙的旧板,打了一张帐桌、一张八仙桌和一架上下两节的老式衣柜,塞满了狭小的房间。房间实在太小,家具也实在陈旧古板落伍。可就是这不起眼的一切,确费尽了父母的一翻心血。想来很是愧疚,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而立之年,不但不能为父母分忧解愁,为家庭挑担排难。确还要年迈体弱的父母操心劳神费累,真是于心不忍,受之有愧。因此,何以能对新房太小、家具太差、有颜面和理由去说三道四呢?我找来许多旧报纸,把天花顶糊的整整齐齐,把旧家具擦洗的干干净净。墙壁用石灰水自己动手刷的雪白雪白。并买来几条五色彩带在房顶交叉拉上,中间挂上一个精制鲜艳的彩球,门窗都贴上自己剪的大红喜字,还真是因地制宜,把一间极其简陋的小旧房,布置得简洁大方、喜气洋洋!
结婚迎亲的那天,由于我刚从部队回来不久,一来等工作分配,思想精力也不太集中,亊情考虑的不周;二来未经世亊,不懂风俗礼仪;三以为亊前说好新亊新办,不按宿松老习俗搞什么边猪坛酒,送辞家礼等烦琐的迎亲礼节,只一把给钱由女家操办。所以,当天我空着两手,揣怀父亲给的七拾元现金,就和父亲的徒弟小王俩人拉着一辆平板车,去接新娘子。谁知弄得骑虎难下,失尽了颜面。说起来,岳父和舅哥到很大度和体谅,没有任何为难,照样接来亲朋好友,请客办了一桌饭。只是临走搬嫁妆上车前,有个叫华老的堂兄,他打开我带去裹着的雨衣,以为里面装着的是糖果香烟,岂知空空如也,于是他立马生气地使劲摔到大门后的鸡舍上。真是当场弄得我哭笑不得,尴尬无比。如此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虽然没有干扰结婚的喜庆气氛及我和亲朋好友喜悦的心情。但在迎亲回来的路上,我望着多少年来,妻子靠省吃俭用一点一滴积攒下来制办的满车嫁妆,想着妻子幼小痛失慈母,靠自己一个人艰难的打拼、闯荡,真是心有不忍。再想想我们从定亲到现在整整七年,妻子在家含辛茹苦的盼望守候。今朝有情人终苦尽甜来,喜结良缘,又兴奋异常!我们穷人家的孩子,结婚成亲,虽没有车马仪仗,迎亲队伍的热闹排场。更没有灯红酒绿,高朋满座的满堂溢彩。只是一对有情人在天南地北分隔七年之后,终成眷属地幸福坐在一起,吃着母亲亲手做的猪心炖面条。祝福夫妻真诚交心、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真情实意!这就是非常人难以体会得到的,我们小人物简朴办婚事的另一番真诚幸福滋味!
结婚第三天,按照新婚三天新娘子回门的地方习俗,我陪着妻子一大早就回娘家。为挽回失去的礼节,我们重新备了烟酒、糖果、鱼肉等礼品,对妻子娘家的至亲好友、叔伯亲朋,一户户上门道歉致谢,中午又请他们吃了一顿热闹的回门宴,弥补了迎亲当天礼数不周的过失。这,也许就是中华文明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历史习俗和人情世风吧。俗话说,筷子头上能压死人。回门宴上,亲朋好友们一个个开怀畅饮、谈笑风生。并一个劲地恭维奉承说,你看,还是咱城里当兵回来的新女婿大度会办事,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因此,他们一改新女婿回门必须劝酒灌醉为乐的常例,在酒席上饶过了我。我终于在人生而立之年的《洞房花烛夜》的大喜中,着实地体验了一回,真是感慨至深。
人逢喜事精神爽!没过几天,我又陪妻子高高兴兴地去上班,给她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散发喜糖。为感谢大家热情凑份子送喜礼,我们又买肉、买酒,在供销社单位食堂,请炊事员胡三师傅帮忙烧了许多菜,请全体同仁们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以示答谢!晚上,一些好逗乐的同事吵着要闹新房,给主任郑妙记一顿轰,说明天大家还要上班,深更半夜的了就别再闹了,大家这才余兴未尽地散去。
正当我沉浸在新婚燕尔的蜜月之中,又接到被正式分配到县粮食局机关工作的通知,真是双喜临门。一开始,组织上对我的安排有三种意见,一是下乡,到基层公社搞武装部工作;二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到卫生系统干老本行;三是到县粮食局机关。在一些老同志的热情介绍和极力推荐下,组织上倾向我分粮食局,父母和妻子也都同意我去粮食局。同时,粮食局领导也多次向安置办要了我。在安置办汪股长询问我个人的意见时,我权衡利弊。觉得下乡搞武装部工作,虽能马上当个一官半职,但照顾不了家庭,更何况自己又不是个当官的料,不适合搞武装部工作。回卫生系统重干医务,到是专业对口,但在部队的几年时间,早已改行干别的亊,医生已荒废多年。同时,说不定是分到乡下基层医院去当头头,更照顾不了家庭。到是去粮食局,既能留县城机关工作,且上班地点就在自家对面,用不了五分钟。又可以照顾到体弱多病的父母和家庭,一举两得。其实,从我内心来想,去粮食局,到不是象社会上一些人眼下风行说的那样,粮食部门红火热门、实惠有权,大家都想往里钻。更重要的还是古人说得好“民以食为天”,粮食是国民经济基础的基础,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和老百姓吃饭的大局。宿松是个产粮的农业大县,全县近八十万亩耕地种植粮油棉作物。眼下七十多万人口,90%以上是从事农业。县域经济的主要支撑点,在相当长的时间阶段还主要是靠农业。时任县粮食局一把手局长的,是由县委常委兼任,这充分表明了粮食工作所处的地位和县委对粮食工作的高度重视。回顾人生我所走过的几十年历程,从解放军攻城的隆隆炮声中母亲独自一人艰难地分娩,母亲自己亲手忍痛剪断脐带,我哇哇坠地。到家中粒米无存,解放军解下身背的米袋救我母子一命;从幼年为饥饿,我拾麦穗、掏红芋、关谷仓,歺馆讨残羹剩饭。到开荒种菜渡饥荒;从五四年长江决大堤、发洪水,难民四处逃荒要饭。到三年自然灾害老百姓缺吃挨饿,路有饿死骨;从国家五三年实行计划经济,统购统销。到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重要指示的发表。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充分说明粮食是关系国计民生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我学干粮食工作,不仅可以提高“以粮为纲、以民为本”的公民责任意识,干一番利国利民的实亊。还可以发挥自己在部队制药厂搞经济工作的特长,进一步提高粮食工作的管理能力和增长粮食营销的才干。更何况时任县委常委兼粮食局长的吴晓春是一名泼辣能干的女局长,跟着她干,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同时还有许多老熟人,如“文革”间,一同帮助老书记为躲避批斗,深夜转移下乡的王叔,从县委大院调来的有名笔杆子何素光副局长和当过公社书记回城的邻居周叔等富有阅历和工作经验的老前辈,他们也都在粮食局工作。而此得天独厚的学习条件和锻炼环境,这对而立之年的我来说,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不管叫谁,也绝不会放过这种人生旅途上难得的求学机会。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我就果断地决定选分粮食局。接下来,就开始了我人生旅途上新的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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