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飘扬的雪花(上)
都说北方冬天的雪花很美,于是我这个南方人渴望到北方,极力寻找去北方一睹雪的美景的最好理由。
在认识迪以前我就听说咱师通信连有个女兵迪。能歌善舞,温而文雅,数落大方,曾在师组织的文艺汇演中受到嘉奖,可见迪的能力非同小可。因此我便急切地等待着某一天迪的出现,好好地看看女兵似花非花的内心世界。于是我便极力构思见面时的话语。哪怕说不上话,也可以在战友面前抬起头渲染那女兵的故事。一想起这些我心里是格外的美。
认识迪全是雪花造就的机会。认识她是在春节前夕,迪个头不到1米60,模样娇小可爱,让人不禁想起《红楼梦》中的林妹妹。认识她那天下着很大的雪,地上铺了很厚一层。人群在纯洁得无法比喻的雪上踩上了脏兮兮的脚印,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那时我在师干部科为团出差整理转业干部档案。由于匆忙未找好住宿的地方,便临时住在师通信楼一楼值班室里,三楼就是通信总机值班室。一楼值班室空间不大,摆着两张单人床,一部淡黄色的程控电话放在办公桌上,沉默不语。窗台上放着一盆盛开的水莲花,怒放的花儿比我还精神。那时和我在一起的还有团干部股秦干事。
刚到师的那两天,一直都在忙于干部档案的整理,晚上还要加班,累得我似乎难以忍受。但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再说,档案的事那可马虎不得,于是我又不得不放松了那分疲惫的心情,认真的干起来。满屋子只能听见“沙沙”写字的声音,完全把自己容于这雪花纷飞的冬季里。
我时不时地走到窗前,进入我眼帘的完全是一片雪的世界。回想起入伍的这几年,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浸透了我这颗年轻而无知的心灵,有时我茫然,有时我似乎又神采飞扬的找回了那份忘得一干二净的渴望。可我却一直恪守着不负众望的诺言。于是我便竭力寻求生活中的那份神情,好让灵魂早日实现从军的点滴往事,不能让自己的行动付诸东流。
一天早上,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花,偶尔发现外面有几个女兵在集合站队,其中一位在注视着我。定睛一看,只见一位头戴小平顶帽身穿大衣的女兵正好向我这边看,那种神情令我不知所措,我顿时一阵眩晕,如触电一般,脸霎时红到了耳根。窗外的雪花此刻打湿了我的心,我急忙收回视线,待她们齐步走过窗前才敢仔细盯看。只见她个子不高,小平顶帽戴得很高,露出了乌黑的短发,走起路来更似杨柳扶风,令我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那白皙的脸庞,端装而秀丽,就像窗台上的那盆水莲花,使我一下子仿佛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幽香。
那一天我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快到晚饭时分,我一个人站在值班室里,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突然,那熟悉的身影又闯入了我的眼帘,只见她远远地走过去时,还不时向这边张望。我一阵惊喜,急忙跑到办公桌前,抓起桌子上的抹布,一边假装擦玻璃,一边偷偷地看着她从窗前走过。为了感受她那目光直射心底的温暖,我总是躲在窗子的背后默默地等待她的到来,我想她也一定会看到窗子后面的我。于是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
从那天过后,我习惯在窗前走动,想再让那位女兵从窗前走过的时候感受那样的心情,可我从秦干事的眼睛里足可以看出来他对我的做作有些不耐烦了,只是未说而已。
“你老在我眼前走来走去,你不觉得烦呀。”或许是秦干事实在是憋不住了,终于道出了压抑心底已久的心情,明显有些不乐意。
我没有理他,坐下来仍想着关于女兵的事情。回过头看看窗外,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雪纷纷扬扬的飘着,飘落到我干涸的心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外面有几个上等兵在布置春节的气氛,挂灯笼,贴春联,原本不想家的我此时难以控制激动的心情,竟然有些想家了,不知家里的父亲好不好?母亲身体还好吧?儿子是多么想念你们啊!可外面的雪怎知我的内心世界,此时我才后悔为了看北方的雪,竟然让我难以回家和亲人团聚。心中涌起了一股想家的情愫,心儿也不由得有些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见了女兵整队带回清翠锐耳的口令声。我起身极力地往外看,那个头戴平顶帽、穿着大衣,走路蹦蹦跳跳的女兵的身影又一次映入我的眼帘,在我心灵深处荡起一层涟漪。
“那是谁呀,带队还蹦蹦跳跳的。”我自言自语地说,“连一点儿军人形象都没有,这也叫当兵,我看还不如回家歇着去。”
“你懂个屁,这是师部女兵,没人管,再说天生就爱蹦,你有意见咋的?!”秦干事头左右摇着“扑哧”地吹着杯里的开水,时常还发出“滋滋”的喝水声音,看样子不是在喝水,而是在品尝山泉。看也不看我地说。
乍一听好像是在为女兵打抱不平似的,莫非是我刚才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说话一股火药味。我没吱声,白了他一眼,仍然朝着窗外看,目送她的身影在雪花中离去,直至消失在白茫茫的冬季里。我回到桌前,或许是对女兵的那份做作不可理喻,本想安下心来工作,可眼前老是浮现那女兵蹦跳的身影。真有些想不通,找老乡问一下那是谁,就是走路时一蹦一蹦的那个女兵。
从老乡那儿得知走路蹦跳的女兵是迪。迪的老家在美丽的城市辽宁阜新。从她那纤细的身材,深潭般黑亮的眸子,说话满口的成熟味,就能看出她是位典型的北方姑娘。她承袭了北国女子的神韵,宛若哪家深宅大院里的小家碧玉,只是她那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哀怨,有的是一片洋溢着善良澄明的天空。
于是我又一次盼着迪的出现,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给我留下了一种无形的渴望。可接连两、三天都没有看到那个走路蹦跳的女兵,也就是早听说的迪。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过年了,大街上煦煦嚷嚷的人群争相买着年货,有的人家噼哩啪啦的放着鞭炮,小孩子嘻嘻哈哈地拿着烟花在雪地里追赶。
“我们还是干快点吧,争取回家过年。”秦干事说,“在这儿干活真是无聊,在这儿所认识的战友都回家过年了。”
“快了,今天肯定能完事。”我心想,是不是他想媳妇了,我说:“在哪儿过年不一样,在师部过年,说不定首长还过来慰问我们呢!”我发觉自己想得真美,同时也是格外地希望能与师首长握个手,也像电视上的过把真正的兵瘾。说完了才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心里便一阵发慌,或许他要说我呢,管他的,全当没这回事。
“今晚若能干完咱们就早点走,坐晚上九点钟的车,明天就除夕了,我还得上街给儿子买点东西,”他继续写他的东西,没看我一眼,接着又说“哎,你说过年怎么连一点儿心情都没有?是不是年纪大了,没有了情趣。”
“嗯,或许是这样的吧。如果真是这样,可女兵怎么过年还很快乐,走路还蹦跳的,领导不管她们呀?”我心不在焉,嘴里怎么冒出这样的话来,简直不可思议。
“你就知道女兵,是不是这两天让哪个女兵把魂都给带走了。”说完他哈哈地笑起来。
“你怎么老不正经,尽说些风流话。咱可是在军营中锻造了多年的老兵。”说完我也禁不住笑起来,这一笑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心情,可我心里却觉得格外的甜。
“怎么老不正经了,你时不时地往窗外看,就在这不到两小时的时间,你往外都看了7、8次,坐不住了还是咋的?”这次他看着我问,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好像我的脸上写着答案似的。简直把我问得莫明其妙的,他把这个问题观察得挺细,连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反正觉得眼睛往外看成了习惯。
“得了,现在我安心干,可以了吧!”我没有正面回答他,说完再也不往窗外看了,免得秦干事又说我。
不知不觉一天就在忙碌中过去了,晚上我和秦干事在饭店要了两盘小菜,时不时给我说些客气话。可我心里仍想着那个说话很细甜、走路一蹦一跳的女兵迪,眼前也老是浮现她的身影。说句实在的,我真不想离开这里,或许是迪给了我雪一样的心情,暝暝之中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渴望,留下一份深不可琢磨的迷。可一想起“人在军营身不由己”的话时,我不得不坐上归队的列车,到部队都是凌晨1点了,秦干事说,明天再向首长说一声,咱们回来了。后来他又补了一句“女人是老虎,女兵比老虎还老虎。”心想,这话他也说得太悬了些,我真想笑,但没有笑出声,我反过来问他此话怎讲?他没有回答,而后给我给讲了一个关于女兵的故事。说的是那时他还是院校学员,男兵住一楼,七楼是医校的女学员。由于种种原因,男女兵住在一幢楼里,经常发生战争,不管怎么说都有一些摩擦,于是男女兵见了面都不说话,象见了敌人似的。有一天,七楼上一个女兵晾晒的皮鞋掉到一楼了,男兵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把鞋拿进屋里,看女兵咋办。没想到不一会儿,只听见“咣”的一声门开了,进来两个女兵,四眼怒视,毫不客气地说:“把鞋拿来!”男兵一下就没电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兵从男兵手里把鞋拽走,半天愣是没有冒出一句话来。秦干事这一讲可把我乐坏了,而后他回过头来问我这样的女兵凶不凶?是不是比老虎还厉害。我说这只是极个别的,你看问题也太片面了吧,就象世上还是好人多一样。他说小伙子太年轻,看问题不成熟,长大了就知道了。而后是相视一笑。
雪花仍在漫天飞舞,飘落在肩上,觉得有一丝无言的温馨。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8-29 22:50:06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