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汉口建城后,需要有地名标志,于是出现了专门的地名,老汉口的地名繁杂凌乱,随心所欲,什么名字都有,既无规划,也无人管理,但却极具平民化。汉口后城围墙拆除之后,城区开始向北伸展,京汉铁路就成为了事实上看不见的围墙,老汉口从后城马路(今中山大道)往北移到京汉铁路外,铁路外仍然荒芜,水塘茅草,蛙鸣狗吠,湖广总督张之洞筑张公堤,保住了汉口不受水渍,让汉口城区往北扩展,至今仍在起着作用。但当时汉口人的习惯不住铁路外,铁路内外区别极大,甚至“一条铁路两重天,互不往来和通婚。”操着黄陂、孝感方言的铁路外居民,被铁路里的老汉口人歧视为“乡里人。”
汉口的地区地名经过发展和整顿,有了一定的规律性,特别是觖放后,就规划有主观性多了,以长江和汉水为轴,沿江自东到西,六条大道依次排开:沿江大道、中山大道、京汉大道、解放大道、建设大道、发展大道,目前正在建中环线金山大道,大道之间呈纵向的道路,全部取名为“路,”如三阳路、江汉路、三民路、武胜路、利济路、硚口路等。路与路之间的道路则称为“街,”街的走向与大道基本上是一致的,但规模、车流量、地位性都要比冠以“道”的路要小得多,如沿江大道与中山大道之间的胜利街、洞庭街、黄陂街、花楼街等,又以步行街江汉路和相邻的南京路为例,从江边数起,就有洞庭街、麻阳街、胜利街、杨子街、吉庆街、铬新街、泰宁街等。“街”里的小巷胡同,则称为巷、里、坊等,村、墩都是后来才出现的,不属于当时汉口城区内地名,汉口没有北京的胡同之类地名。汉口几乎所有的街道都遵循这一规律的。由于汉口是座平民商业城市,衙门不多,官府色彩较淡,来自四面八方的商人们,根据自己居住地、行业、籍贯、姓氏来命名自己居住地,于是就出现了以姓氏为主的地名,以行业为名的地名,以籍贯为名的地名等。这里只举少量例子,如冠名姓氏的地名,至今仍在沿用的有苗家巷、王家巷、熊家巷、董家巷等,多不胜举;以籍贯命名的地址如福建会馆,后演化成满春街福建巷,安徽人在汉口兴建的徽州会馆就在今天的硚口区新安街新安小学一带,当年的新安小学前身是梁溪书院,湖南会馆则建在硚口区汉口街义盛巷一带,浙江会馆、绍兴会馆坐落在三曙街一带,还有诸如贵州钱局、河南人的中州会馆、旌德会馆、赣州会馆、山陕会馆等。当年汉口城外护城河,亦称玉带河,共建有风格各异的木桥、石桥32座,玉带河早就填实不再,而留下的桥名仍然沿用,城内外大大小小的水塘约有十几个,有水必有桥,不属于玉带河上的桥就有板子桥、万年桥等,玉带河上的桥约有兴和桥、庚益桥、万寿桥、六度桥、永寿桥、文星桥、古晓雪桥、延行桥、保寿桥、盐山桥、多福桥、永清桥、永安桥、古九如桥、长盛桥、人字桥等,组成了一个丰富多彩的桥的世界,武汉七大城区之一的硚口区的“硚”就是桥字演绎而来。代表桥的意思,由于可见当年的汉口也是桥的城市。
与桥同时成为壮观的是汉口的寺庙,毛如牛毛,大多集中在沿江河的后城区,可谓走几步即庙,寺、庵、阁、殿、观、宫、刹自成体系,各不相同,大小不一,庙寺里也不一定住僧侣尼姑,香火盛衰也不尽然相同,老汉口的信男善女的虔诚是不争的事实,这也是居住在汉口城内外老百姓的一种精神寄托,汉口人什么神都敬奉,只要是对自己有用的,说得出来的,有神话的、宗教的、江湖上的、民间传说的,还有为官清廉的官吏、民族英雄、帝王将相等,非常杂乱,一切都是出于实用。经商者出门在外,随时会遇不测,天灾人祸,动乱劫匪等,求神保佑,辟邪躲灾,祈求平安与赚钱同等重要。商人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舍得花钱放血建庙造寺,于是香火就盛旺起来。据不完全统计,四神殿、茶庵、娘娘庙、马王典、大王庙、回龙庵、关帝庙、慧莲寺、南殿、六度庵、三充殿、清真寺、财神庙、忠义庙、佛林堂、甘露寺、万寿宫、大观音庙、雷祖庙、宝林庵、禹王阁、仁寿宫、太清宫、观音殿、药王宫、玉皇阁、玉枢寺、视春观、静室庵、朝真观、大慈阁、清净观、水府庙、龙王庙、万寿庵、天怪庙、三元宫、武当宫、孔圣殿、海莲寺、孙祖殿等共有六十多座。汉口百业各有敬奉之神,风神的有“风神殿、”水神的有“水神祠、”土地神的有“土塘庙、”鞋匠敬奉的“孙祖阁,”是尊称军事家孙膑为鞋匠的祖师爷。钱庄敬的是有名的关公,关羽一生不敛财,死后一千余年却为商贾们尊为财神,与赵公明并列,列为武圣大帝,保佑他们生意兴隆,财源茂盛,恐怕关云长都怎么也想不到吧。最大规模当属位于硚口的武当宫,方圆百里的人们成群结队来敬香拜堂,每年正月、三月、八月和端午节,人游如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只有孔圣殿是读书人去的地方,汉口商人大多不识字,故而孔孟儒道在汉口城里并没有多大的市场。
汉口地处交通发达,开店经商十分容易,吸引外地人投资十分普遍,老字号比比皆是,从东到西,三条主干道分别是河街(今没江大道、沿河大道)、正街(今汉正街、黄陂街、花楼街)、后街(今中山大道),另有长堤街,那里却不是店铺集中的地方,多为居住地和手工作房。专业性分工极细,出现了许多有趣的地名,一看地名就知道从事的行业,如五金行业的打钢街、铜坊巷、剪刀巷,从事百货杂物的扣子巷、梳子巷、草纸巷、篮子巷、眼镜街、皮子巷、芦席巷、纬子巷、油皮街,服装衣物的衣服巷、袜子巷、棉花巷,还有珠宝街、造纸街、茶叶街、豆腐街、砖瓦街等,专门给人算命测风水的测字巷,从事典当行业的当铺街等等,其至有专门从事戏曲活动的戏子街。
汉口开埠后,帝国主义强盗强征土地,在汉口以东开设租界,从江汉路到合作路为英租界,从合作路到车站路为俄租界,从车站路到一元路为法租界,从一元路到六合路则是德租界,六合路至黄浦路则是日租界,租界是帝国主义掠夺中国的产物,也是丧失主权的象征,但租界的城市发展确实也带来了资本主义现代城市管理的有益的东西,城市开始有规划,道路也整洁多了,就连最不起眼,但人人都不能离开的公共厕所也开始出现,这比老城区每家备“围统,”天天早上“下河,”要文明进步得多。武汉租区没有美国佬的份,那是美国来晚了,于是提出“门户开放、利益均等,”在别人的租界里插上一杠子,把美国领事馆建在英租界、俄租界里。租界最早出现现代银行和公司,仅在英租界就有日清洋行、太平洋行、怡和洋行、俄阜昌洋行、美恒信洋行、鼓松洋行、保安洋行、美联帮洋行、宝顺洋行、祥臣洋行、金尔洋行、瑞金洋行、天祥洋行、三井洋行、卜西门洋行、义德洋行、友帮洋行等,还有亚细亚石油公司,租界同时出现大批银行,英、美、德、意、日、法和中国买办阶层共办了12家银行,其中正金银行、花旗银行、汇丰银行、麦加利银行、隹友银行、万国通商银行、德华银行等都是最为著名的,租界同时也出现了中国官办的银行,如中国银行(前身为大清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实业银行、浙江实业银行、汉口银行等,还有中外合资兴办的银行,如中法合资的中法实业银行、中美合资的懋业银行等,总共达34家之多,租界畸形经济空前发展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