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江心洲 渔家妇奇遇惊魂
芦苇荡 军需官忍痛托婴
鸡叫头遍,江闸村的江方氏——江婶就醒了,她悄无声响地坐起身,点亮马提灯,深情地看着身边的养女芦花——这女伢虽粗茶淡饭,却天养的一般,长得桃红李白,嫩秧秧,水灵灵,一捏就出水。江婶不由得一声长叹:“唉——,我这伢一天比一天长大,也一天比一天疯了。”
看着她浑圆的臀部和日渐丰隆的前胸,江婶喜在心头,愁上眉头。这不,昨晚好象不是去上夜校,而是和芦生不知道到哪里疯来,半夜回家,蹑手蹑脚上床,闷头就睡,连头脸手脚都没洗。
“日疯夜游,这哪象过日子的人?”江婶骂了一句,芦花只装没听见。
人说十七十八无丑女,何况这女伢是那么象她的亲娘——那位漂亮的国民党军官太太,江婶不由回想起来——
那一年,春荒二月,江婶背着芦生,划着小划盆到江心洲去挖芦根。自从芦生爹——江水保被国民党抓壮丁去江南后,被穷困和饥饿逼得走途无路的孤儿寡母,只能靠剔野菜挖芦根求生。
眼看落日西斜,少气无力的江婶只挖了小半篮芦根。那芦生早饿得“哇哇”直哭,江婶把一根芦根放在自己嘴里嚼烂,喂进芦生的小嘴里,才止住了他的哭声。她抬头望望满天晚霞,就背起小芦生起身,准备回家。
“大嫂!大嫂——”忽然,从芦苇荡里窜出一个身穿国民党军装,头戴大檐帽,腰间皮带上还挂着手枪的人,一把挡去了江婶的去路。一刹那,吓得江婶魂飞魄散,毛骨悚然!她慌不择路,转身就往芦苇丛里钻。
“哎!哎——大嫂,你别跑哇!我不会伤害你,我有事求您!”‘大檐帽’象一只拦路虎,横着两手挡在江婶的面前。
“你,你有什么事求、求我?”江婶惊魂未定,胆战心惊地问。尽管‘大檐帽’满脸堆笑,江婶还是把他当成吃人的老虎,浑身直哆嗦,一脸惊恐。
“我太太,哦,不,我堂客快要生了,下身已见红了!您能不能帮个忙?我一个大男人,没有经历过……”说着,‘笑面虎’哭丧着脸,一副哀求的样子。
一听‘堂客’二字,江婶知道这是江北这一带对老婆的称呼,这乡音使她神经略微放松,不禁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你堂客?要生伢?在哪儿?”
‘大檐帽’带着江婶来到芦苇荡深处一间人字型的马搁棚前,只听里面传出一阵阵女人痛苦的呻吟。隐隐约约,江婶嗅出了一丝丝血腥味。
“来了来了!救命菩萨来啦!”‘大檐帽’走进草棚,跪在地上,拉着呻吟女人的手,指着门口的江婶说。
太阳落山了,草棚里一片昏暗。江婶让芦生在门边坐下,自己寻声摸索着靠近那女人。
那女人的呻吟已经很弱了,昏暗中江婶摸到了她的头——头发已透湿了!
“有灯吗?” 江婶问。
“灯?哦,有!”‘大檐帽’从一军用挎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摁了半天,不亮。他倒下电池——电池早烂了。
“快!快点灯哪!”江婶知道,这女人已临近鬼门关了——她已声嘶力竭,无力呻吟,再不抓紧,这位军官的太太一只脚就踏进阎罗殿了。
昏暗中,‘大檐帽’摸摸索索找出一个蓝边花碗,从身上取下一军用水壶,晃了晃,就倒出了一些菜油在碗里,然后解下一根鞋带,淹进油里,又‘嚓’地一声划着了火柴点在鞋带上,顿时,草棚里亮了起来。
江婶摸摸那女人的肚子,又俯身贴耳听听女人胎音,“胎位是正的,有救!快用力吸气,用力吸,对,闭住!再吸,对,再闭住!”江婶大声在女人耳边叫喊着。
那女人竭尽全力照着做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见婴儿出来。
‘大檐帽’急得团团转,忽然他在江婶身旁一跪,带着哭腔说:“大嫂,还有办法吗?”
“有茶壶吗?”江婶想了想说。
“茶壶?没,没有。不过,有这个水壶!”‘大檐帽’摸出刚才装菜油的军用水壶,递给江婶。
江婶接在手里,犹豫片刻,说:“行,试试吧。”她把水壶口对着那女人的嘴,叫她用力吹。
“我……我吹不动……”女人无力地说。
“吹,吹!你快给我吹!是死是活也要把孩子给我吹出来!” ‘大檐帽’大声命令着,扶着那女人,把水壶口硬塞进她嘴里。
那女人躺在‘大檐帽’怀里,汗淋淋的头发把她男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她紧闭双眼,对她男人说:“我……我真的不行……”
“我求你了,为了我们的孩子!”
那女人拼死拼活,吸了一口气,往那水壶里使劲吹着。
一口,两口,三口!
“哇——”一阵婴儿长长的啼哭声在这芦苇荡里响起,这声音是那样洪亮,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江婶松了一口气,“好了,你女人命真大。”
‘大檐帽’大声欢呼着:“好啦!哈哈——老子有儿子啦,老子有接班人啦!”说着,他俯身就要去抱那赤裸的婴儿。
“别动,脐带还连着呐。”江婶提醒着“快拿剪刀来。”
“没有剪刀哇!”
“有军用刀,呃!我的刀呢?哎呀,我的军用刀丢啦!”‘大檐帽’一阵摸索,无奈地说。
江婶蹙着眉头,看了看那点灯的蓝花碗,说:“快把油倒回水壶里,把那灯芯也移进去,把碗给我。”
‘大檐帽’照着办了,把碗递给江婶。
“这样无用,快把它摔破!”
那碗在地下摔了几下都没破。‘大檐帽’取下手枪,用枪柄把它磕破。
“把碗片给我。”江婶用碗片把脐带割断,又吩咐‘大檐帽’从水壶里倒些菜油抹在脐带断头处。接着,她小心地把婴儿用‘大檐帽’递过来的军用毛毯仔细包好。
“齐凯,你看、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初为人母,那女人少气无力,但声音却很亲切地说。
‘大檐帽’神采飞扬,喜滋滋解开包布一看,不禁有些懊丧地说:“操,是个丫头片子!”
“别不高兴,母女平安是你们前世积的德,今生要是造孽,来世说不准你……”江婶话里有音。
“高兴,高兴,谁说俺不高兴了。”
草棚里,昏暗的光亮照着五个不同面孔——
慈祥的是江婶;欣喜的是‘大檐帽’;苍白的是产妇;惶恐是小芦生;还有一个就是那初生婴儿的稚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上面还有些皱纹,她从母亲的腋下露出,小嘴唇作吮吸状,不停地抿动着。
“感谢大嫂救命之恩!哦,你们饿了吧,我这里有饼干。”‘大檐帽’感激地笑着说,把一盒军用饼干塞在小芦生手里。
“那,我们娘俩走啦。”
“这哪成?外面一片漆黑,还要划船。呃,大嫂是划船过来的?”‘大檐帽’关切地问。
“不是船,是坐小划盆过来的。大小船只……,”江婶看了看‘大檐帽’,欲言又止。自从听说国民党军队要过来,江北老百姓的大小船只早就转移的转移藏匿的藏匿,来不及转移藏匿少许船只早被国民党烧掉了。江婶家的一条小破船也藏进了深深的芦苇荡用芦苇盖着。
“我说呢,江北一带的木船都叫国军烧了,哪来的船呢?”
“哼!国军,你就是国军吧?”一股怒气从江婶脸上骤然升起,她冷冷地问。
“不!大嫂,我不是国军,我——”那‘大檐帽’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不是?你看你身上的这身皮!”
“大嫂,我是国军里的好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管。我凭良心帮帮你,是为了你的伢。天亮我们就大路通天,各走各边了啦。”
那初生的女婴,就是芦花。
窗外传来一声高亢的鸡啼声,打断了江婶的回忆。她睁开眼,天已大亮了。身边正在酣睡的芦花忽然一翻身仰面朝上,“咯咯咯!”梦中的她不知为啥笑了起来,使得那高耸的胸一阵阵颤动——乡下女伢胸前无拘无束,那里只顾一个劲疯长,让江婶看得越来越焦心。
江婶不由得又一声长叹:“唉——” 这女伢是真的长大了!儿大娘难管。 这么多年,她亲生父母不知在不在人世,怎么一点音讯也没有呢?她真想芦花的父母突然出现在她家低矮的茅草屋前,把芦花交给他们,了却自己多年来的心事。
一个晚上尽做好梦,芦花脸上乐开了花。昨晚,尽管回来晚了些,尽管挨了妈妈的骂,但,芦花心里还是象灌了蜜。她饱尝了爱情的甘甜,她大胆地亲吻了芦生哥。这在平日,要是让妈妈知道,那是要打破头的。吐露了藏匿在自己心头好久好久的心事,她在芦生哥面前再也不用受拘束了,只要避开妈妈的眼光。当然,更不能让外人知道——村里人都以为他(她)俩是亲兄妹。
吃了启秀寺的葡萄,向小姑娘娘诉了心愿,芦生哥又是那样喜欢自己,芦花心里塌实了,她睡得是那样香甜。
“日头晒屁股啦!还不起来?”有人在狠狠打自己的屁股。
“哎呀,真是——”睁开眼,见是妈妈坐在身边,“妈,您就生怕我多睡一会?非得把我吵醒!”芦花假装一脸不高兴,娇嗔地把头往江婶怀里抵。
“花,你看你,已是大姑娘了,别整天疯疯颠颠的。人前人后,要放稳重些。特别是跟你哥,别整天粘粘糊糊的,让村里人见了笑话,说我们江家没有家教,免得你将来寻不到好婆家。”
“妈,自从你告诉了我的身世,我心里就踏实了。我是长大了,但我是不会嫁出去的。我一生都不会离开您和芦生哥。我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鬼!妈,您比我的亲母亲还亲,让我嫁给芦生哥吧,我好一生一世服侍您,抱答您……”
芦花动情地依偎着江婶,眼里泪花闪闪。
“疯丫头,不害躁!这么早就想嫁人!当初,我可是答应你亲生父母,决不把你当‘童养媳’的……”江婶搂紧芦花,“我苦命的花呀,你亲生父母要知道你已长大成人,又这么懂事,那该多喜欢哪。我告诉你,在没有得到你父母准信前,不准谈婚论嫁!只是你父母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一点音讯呢?”
江婶又陷入深深的沉思——
大约芦花出生后二十多天,江婶背着芦芦生再次去江心洲挖芦根。神差鬼役,她不知不觉又走向那马搁棚。还未靠近,那‘大檐帽’就忽然从棚里窜出来,一把拽着江婶不放:“大嫂,您真是我们的大救星!我们也真有缘份。”
“你、你们还没走?”这次不怎么怕,只是一脸惊诧。
“大嫂,我们有任务在身,不能在这久留。这些天,我没有遇见一个人。想不到您又来了!您真是救命的观音菩萨,为我们救苦救难!”‘大檐帽’激动不已。
他哀求江婶好人做到底,收留他们那未满月的女儿,说等战局稳定,就一定回来认领。
没等江婶缓过神来,那女人解开女婴的包布,指着女婴后背说:“大嫂,这孩子后颈窝有一颗红红的胎志,将来我们一定会来认领她。求求您,一定要暂时替我们收养一下!”
“啊?不不!这年头,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还……”江婶实在为难,转身想走,又挪不开步子。
“求求您大嫂!女儿是娘身上的肉哇,不是迫不得已,我们……”那少妇悲痛地哭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大嫂,求您啦,您也是生儿育女的人,哪个爹娘不愿自己的骨肉在自己怀里?我们这样为难你,真的是迫于无奈……”
“大嫂,求求您啦——”‘大檐帽’跪倒在地,向江婶直磕头。“这些东西,麻烦您就收下吧!”说着,他从挎包里拿出奶瓶、藕粉、红糖、饼干之类吃的食物,一股脑儿往江婶怀里塞。
“这、这——我真不明白,是什么事让你们连亲生骨肉都顾不上?”江婶一脸茫然。
接着,那少妇从耳朵上摘下一对金耳环,从怀里扯下一条金项链,又褪下手上一对玉镯,恳切地说:“这些——,除了玉镯留给孩子,其它,您都可以变卖作为孩子的哺养费。万一我们三年五载没有来接孩子……”她双手把那些东西捧在江婶面前,头抵住江婶的肩膀,哭得更加伤心:“万一,我们回不来,我们不在这世上,这孩子,您就把她做您家的‘童养媳’吧……”那少妇已泣不成声。
“做‘童养媳’?!这话说也不该!我怎么会乘人之危做那昧良心的事?”江婶说,“你们这样说,我就更不能……”
“大嫂,您就发发善心吧!我们的确任务紧急!否则,这孩子只有丢在这里,听天由命了……”‘大檐帽’说。
“唉,这女伢命真苦,摊上你们这样的父母……”江婶动了恻隐之心。凭心而论,她感觉这两人不象是坏人——不管怎样,为了女伢,她答应了两人的请求。
‘大檐帽’的堂客也跪在地下,千恩万谢!
“你们放心吧,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一定把你们的伢当我自己亲生的一样,只望菩萨保佑她长大成人,将来你们把她寻个好婆家……”江婶一把搂住那少妇,自己也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流。
“不过,这些东西我是不敢收,我不是图钱财的人。请你们放心,有我娘儿俩吃的,就少不了你女儿的一双筷子。不过,你们一定要记住,等天下太平了,一定要来接你们的伢!”
“这您放心!哪怕咱们只剩一口气,也要来!就怕我们俩都死……那这孩子就真是苦命……”那少妇说着又哭起来。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江婶说。
“是呀,别说这些丧气话。”‘大檐帽’紧握着江婶的手说,“我们一定会回的,一定会回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他从少妇手里接过首饰玉镯,往江婶手里放,“这些首饰我们带着不方便,您就权且给我们保管一下吧。还有,这几快大洋您一定得收下,给孩子买吃买穿吧。”他又从口袋里拿出四块银元,见江婶的手装不下,就从头上摘下大檐帽,把江婶怀里手里的那些东西统统放进那帽子里。他慎重地说:“大嫂,这帽子里有我的姓名和身份,将来就凭它我们见面有个见证。哦,对了,这孩子还没有名字,您给她取个名字吧,好让我们记着。”
“我一个乡巴佬女人,能取什么好名字,何况你们的伢是千金身子……”江婶的确不敢当。
“你这男孩叫什么?”‘大檐帽’问。
“叫芦生,乡下伢,有个呼应就行。”
“好!那我丫头就叫芦花吧!”稍微思索了一下,‘大檐帽’喜笑颜开地说,“让她将来永远记住这小孤山下,记住这长江中的芦苇荡。”
两个人千恩万谢,立即开始整理行装。
天黑时,那女人把婴儿喂足了奶水,对他男人说:“齐凯,你出去一下,我跟大嫂有话说。”
‘大檐帽’出去了。女人拉过江婶的手久久不愿放松。昏暗的光亮中,江婶看到了一双美丽的凤眼噙满了泪花。
“大嫂,咱俩结拜个干姊妹吧!我叫姚兰,他叫齐凯。我们这一走,生死未卜,将来万一我们俩没能回来,不在这世上,您就一定要把芦花当您的‘童养媳’,我们决不会怪您!等她长大成人,您就作主让她嫁给你儿子!这些话,我男人听见心里会不高兴,只当是我们姊妹俩的知心话。那些首饰,就算是她的嫁妆吧……”这个叫姚兰的女人呜咽着说:“不过,您一定叫她记住,她的生父叫齐凯,她的生母叫姚兰。结婚那天,求您让她把姓改过来,叫齐芦花。”女人一边说一边哽咽着。
江婶也泪水汪汪,说:“好妹子,别说傻话!不管怎样,我就是讨米要饭也要把芦花养大成人,只怕委屈了你们伢金枝玉叶身子!你放心,我决不会把她当‘童养媳’,一定要等着你们来接她!”
“不会讨米要饭的!大嫂,穷苦日子不会长久的。”那齐凯走进棚里,对江婶说,“江北这一带马上就是共产党的天下,将来我们万一没能回来,您就拿着这帽子,”他指着那国民党军队的大檐帽说,“您就拿着它找当地政府,他们就会好好照顾芦花和你们一家的。不过,大嫂,你要让政府的人把帽子里面看得仔细点。”齐凯笑着说。
江婶一脸茫然,她给搞糊涂了——怎么把国民党的东西给共产党看,还能得到照顾?“我不懂那么多,我只希望你们好好活着回来,来把你们的伢接走!”
“好,大嫂,再不走我们就来不及了。”
“妹子还未满月哪!她哪能趟凉水!”
“我看过了,芦苇荡那头连着江岸的地方是一片浅水滩,我背着她过去就是了。”
此时,芦花睡得又香又甜,嘴角还有一滴乳浆。她哪知道,这是亲生母亲给她的最后一滴用血肉化作的生命的琼浆啊!
临走前,芦花父母把她抱了又抱,亲了又亲。那女人更是一步三回头,哭得死去活来。她是被男人搀扶着离开的。
江婶永远忘不了,她刚刚结拜的姊妹姚兰——乌发蓬松,肌肤似雪的军官太太,频频回首,一脸凄惨地望她这个柔弱的乡下女人时,噙满泪水的凤眼充满了无奈、寄托和哀求,饱含着只有女人才理解的痛楚。她不由得把怀中的女婴搂得更紧,把自己饱经风霜的脸紧紧贴在那还留着她生母奶香的稚嫩的小脸上……
半月后的一个深夜,江婶被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惊醒了,大军要过江了!她一骨碌下床披衣,走出茅屋。门外一片光亮,一颗颗照明弹在小孤山头此起彼落,千万发炮**弹呼啸着撕裂着夜空。从对岸打过来的炮**弹就落在小孤山周围,溅起一排排水柱!但愿炮**弹不要落在支援大军渡江的那一条条大小木船上,江婶想。
江婶象长江北岸这一带所有老乡一样,把所以渡江工具都支援了大军,包括那条藏匿的小船和男人江水保挂在屋檐下贮藏种子的八九个掏空的干葫芦。大军说,那葫芦挂在颈脖上可以当救生用具。
“哇——”
“妈——”
屋里,两个伢也醒了,江婶赶紧进去。她把兄妹俩紧紧拥进自己怀里,口里喃喃地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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