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碧海西沙行（下）
吴鹏 2020-02-12
海天一色，云水相接。我们在船上迎来了2020年的1月24日，这是农历己亥猪年最后一天——大年三十，明天就将是大年初一——子鼠年的春节，能在西沙这祖国南疆的辽阔大海中渡过春节也是人生难得的经历。
尽管是在海上旅行，湖北武汉爆发的冠状病毒肺炎形势仍时时牵动着大家的心。我们是很早就定好了船票，但随着武汉疫情的加重，是否还去参加这次旅行变成令人纠结的问题。考虑买票的不易和海南岛的地理位置，应该还是相对安全。
为保险起见，动身前还是电话询问 “南海之梦”的船方：“参加这次旅行的人中是否有武汉人参加？” 如果有，我们将立即退票。
“是有三位武汉人，但都已经劝退，船上是安全的。”电话中清晰的回答总算令人放下心来。
第二天所乘游轮已到西沙，海天之辽阔，风光之靓丽，早已令人把一切忧虑一扫而空。但晚上从广播中得知这一天武汉市已开始全市封城，每人心中的阴影面积陡然增大。虽然脸上还洋溢着微笑，却好象背负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毕竟这次疫情扩散之快，传播之广，后果之重比2003年的SARS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午在餐厅吃饭，我们端着餐盘刚刚坐定，就听旁边一位中年人正洋洋得意地与旁人吹嘘：“幸亏我们在封城之前就离开了武汉，要是再晚几天就出不来了。”他们三男一女旁若无人的对话令我们听得后背发凉，赶紧端起餐盘转移阵地。
下午，在等待上冲锋艇时拦住车厘子问“你不是说武汉人已经劝退了么，怎么现在船上仍有武汉人？”
“这个，……，当时是领导这么告诉的呵”。她支支吾吾地说。
为庆祝春节，船舱过道挂起了红灯笼，浓浓的节日氛围溢满游轮。“晚上可要好好看看春节晚会呵。”船舱里人们开心地叮嘱。
餐厅是在游轮八层，里面已经张灯结彩。晚上的自助餐十分丰富，有海鲜，烤肉和各种颜色的水果，看得出这是船东为大家在船上过春节刻意做的安排。大家不禁胃口全开，尽情地享受这琳琅满目的美食。
电视里春节晚会已经开始，一男子来到七层服务台说自己好象有点发烧，要看一下医生。立即引起人们的关注。路过这里的一位老者敏感地停了下来。“在这时期他的发烧恐怕不好，你们要立即上报情况。”老人十分认真地对前台人员说“还应对他实行隔离。”
“我只是今天在鸭公岛游泳有点着凉，并不发烧”。生病的男子马上改口不再承认自己发烧。
“他就是在发烧”与他同船舱的几位乘客恰在这时一起跑了过来，大声向服务台人员讓着，“我们要求立即调换房间。”
“可以给你们消毒，但房间不能调换。”服务台给出这样的回答。
那位发烧人也突然跳起来大喊起来“着凉就是着凉，你们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
“在现在疫情严重的情况下你们还这样处理就不怕以后出人命吗？！”与他同舱室的几个人也对工作人员大吼起来，并坚决要求船上领导出面予以解决。
前台已吵成了一锅粥，一种惶恐的气氛顿时在游轮上蔓延。
“疫情就在身边，大家同在一条船上，逃无可逃”。我们船舱里的人们焦急地议论着。
“哎呀，我还要赶回去上学呢。”左边上铺的中学生愁眉苦脸地说，“我们学校还要求我们提前到校的呵”。她的妈妈在一旁也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现在一定要设法防护，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商量着“要减少出舱，每人带上口罩，避开人多的地方”。
电视里正在播出春晚节目，精彩纷呈，但大家似乎已无心观看。这时已有人通过微博把船上有人发烧的消息发布了出去。
我去洗漱间，忽然感觉左右失衡，中央过道在大幅晃动，向前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竟象喝醉了酒，赶紧握住旁边的扶手，心里明白这恐怕是邮轮遇到了涌浪，且船速一定很快。
清晨，邮轮仍在航行中，船边扬起的白色浪花飞快远去，东边天际展现出晨曦，广袤的云层正在被海风稀释，渐渐变身为一片朝霞并越发地靓丽起来，转眼间暗红的云朵转为升腾的火焰，吸引着人们纷纷涌向甲板，手机与相机的快门声不绝于耳，不同的是这次大多数人都带起了口罩。
天已大亮，手表的指针已指向8点，远方的海岸线慢慢清晰，终于三亚市的高楼大厦由远至近地出现在眼前，我们回到了三亚的凤凰岛码头。原定9时前将下船离开，但令人震惊的是在岸边迎接我们的是救护车、警车还有海事局的公务车，这是那篇微博所起的作用。几个警察叉着腰望着游轮逐渐靠近，似乎是在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很快得到通知，船上的人一律不准下船，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将船上那位发烧的病人接上救护车，拉响了警笛飞驰而去。
“请大家不要着急，是否能下船要等通知。”车厘子跑来告诉组里的每一个人。现在谁都不知道后面的命运如何，那位帅哥的检测结果要三个小时以后才能出来。如果真的是冠状肺炎，那我们所有人都要被隔离14天。
甲板上站满了焦急的人们，许多人已提前订好了返程的车票与机票，现在不得不捧着手机紧张地改签或退票。
“我有心脏病，带的药都已经吃完了，要隔离的话可怎么办呵？”同舱的老太焦急地唠叨起来。
有人得知确切消息，我们在餐厅碰到的那几个人就是武汉过来的，他们开着车从湖北来到了三亚。我想起船方事先告诉我们“武汉客人已被劝退”的话，看来完全是在欺骗。这些来自疫区的游客令所有人都谈虎色变。
近十一时，站在高高的顶层甲板看到下面有几个白衣人用担架从船里又抬出一位患者送上了救护车。这景像真有点恐怖，令所有人都更加紧张。
看看手表，已到下午一点多钟，仍无放行的消息，在轮船中部的转弯楼梯边已堆满了箱包行李，焦急的人们巴不得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
终于广播里传来通知，但并不是让大家下船，而是 “餐厅已经开放，大家可用午餐”。已经焦急难耐的人们蜂涌般跑了过去，餐厅好象瞬间变成了战场。
下午三时终于传来好消息，那位发烧男不是武汉人，核酸检测是阴性，可以放行。如同听到了大赦令，大家无不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同时得知那位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人是腿部受伤，并非肺炎。而那四个武汉人大概已得到船方警告，再也没有露面。
四天三晚的旅行结束了。这次旅行饱览了美丽的西沙，又阴差阳错地赶上了冠状肺炎形势的恶化，好像既该庆幸又是万幸。庆幸的是我们这艘游轮竟然是最后一班，由于疫情的发展导致去西沙的航线已关闭，何时重启尚未可知。而万幸的则是同船送医的那两位不是冠状肺炎，否则我们可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日出前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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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20/2/15 12:08: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