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任性不耐烦,要把冬日的严密的遮盖畏缩掀个底朝天,很自然理直气壮地冲撞,表达,释放,积攒憋了一冬的能量要不受任何阻碍地宣泄。光秃秃的柳苞不约而同地大鸣大放,桃李梨花树忽然一晚上就满树飞花,池塘一到夜里多重合奏此起彼伏,激越昂扬……
春困啊,心想着美美睡个好觉,就闭好门关好窗,枕边放好催眠的小说,更重要的是坚定信念筑好防火墙,坚决杜绝洪水猛兽的负面情绪的侵扰。于是,在繁难的情节宫殿里兜兜转转后,昏昏沉沉里手一松,眼一闭,悠然甘愿被瞌睡俘虏肆虐。
浮浮沉沉里,驾乘春风,口干舌燥,烦闷异常,天空没有水,地面尽是灰,春风卷进口中的,尽是焦灼懊恼,人们口吐脏污,树林溜得不见影踪。在黄灰的风里,干燥的枝条,枯竭的田野,快被干渴焦虑的眼神引燃。
恍惚觉得在梦境里不断地爬山,巨石阵,让我好一阵上蹿下跳,终于可以朝着峰顶攀越,恍然觉得傩送哥俩在另一边歌唱。漫山遍野,茂盛荫翳的红豆杉,却接不了果,把我急得跌跌撞撞的,找啊望啊,怎么就没有我要的虎耳草,来送给备受煎熬的小姑娘。而且,眨眼之间,就怎么天昏地暗,竟然没有一点光亮,林间还有猛兽的低吼,还有狼奔豕突的影影绰绰。忽然,山崩地裂,百兽悲啼,就没有一点立足之地,飘飘悠悠朝深渊里下坠。
“捠”一声,好像落到硬实的地方,慢悠悠的睁开眼,又“嘭”的一声,接着又是尖锐刺耳的“呲呲呲”声,这才醒悟过来,天哪,楼上的武装演练,终结了我的 一厢情愿的春梦,恨恨连声,又想高声朗诵“海棠春睡足”提示别人我不怕,我已经睡好睡足,我可以对峙到底。但一想,午夜此举,实属恶鬼夜叉,还是继续造梦吧。
虽然无月,但是春虫殷勤的长啸短吟,这样的夜晚不会寂寞冷清。相反还有令人震颤的生命的欢歌。邻家屋檐下的春燕呢喃,花园里的蛙鸣热闹正酣,土壤里虫甬在养精蓄锐在寻求最后的突破。生命深处的梦又在探头探脑。虽然没有春雨的滋润,生命的节奏,悠然在不知不觉中唱响。
春季开始是在立春。
春是一年四季之首,万物生长的季节。植物萌芽艳丽起来,动物交尾繁殖,农夫下地播种,行人心底里各种梦想渴望激越着脚步。
土很干燥,风很张狂,天很明媚。春夜很激情,很不安分守己。新的日子,要突破,要每天的都不浪费,紧涩的树芽开了口,躲白了的皮肤要阳光的紧密接触。风筝高飞起来了,心儿也荡漾起来了,神秘的磁场将生命的潮汛一波一波的喷涌四溅。即便是在 春夜,也注定是狂野抒情的。
你没有听见,布谷鸟在林间情不自禁的“啴哥-阿-啴妹”地表情,而最浓情厚意的当算猫了。他们一改往日里温情脉脉的文雅风度,大胆的表白,执着地追索。从城西追到城南,从街道到某家的窗台,飞檐走壁,天南地北。边追边叫,叫声之深情,之凄厉,之坚毅,之旁若无人,叫你瞠目结舌,难辨东西。让你想起出生的阵痛,战场最后的孤注一掷的殊死拼杀,化蝶的全力挣扎……
猫在墙头花间大胆歌吟自己的情爱,在他们温存缠绵蜜意绵绵之时,雄鸡就一领风骚了。这更是一种生命的守护与宣告。午夜五点,他们挺起胸,憋足气,金口一张,“咯咯--听----我-的哟”一鸡唱起,众鸡群和。黎明前的春夜,不是孤凄冷清的,是热闹激情似火的。抛丢往事的纠缠束缚,在生命的舞台上尽情歌吟,风是躁狂的,血是激越奔涌的,人是深情厚谊的。
古代把“历史”叫做“秋”,那是因为庄稼春生秋熟,春生相当于历史之因,秋熟相当于历史之果,春来秋去的循环就是时间,而事件的因果循环就是历史。在时间的洪流里,分布着生命的几个拐弯处,可以让你长啸发奋不知疲倦,可以让你褪去懒散放任的铠甲而去乘舟破浪,不去衡量成败的得失,就像春花桃之夭夭,就像春风一浪又一浪。在梦想的烧灼下,在激情的浇灌下,顾虑恐惧就像春风中的灰尘飞沙,可以帮我们定位锻炼更为精准的方向辨别力。
狠狠的仿佛发泄的春风的劲吹,在这样的春夜,它可以掀开对往事的泪匣,更可以吹散往事的尘埃。可以搅起隐秘的丝丝缕缕,将你心中的期盼热望,变得宏达壮阔起来,旁若无人起来。春困了后是春燥再后来就是春雨的洗刷了,等着,好好的耐心的祈祷。 躁狂的浮尘等着春雨的洗礼,但沉着坚毅的心思在春的音韵里却激昂铿锵起来了,如春雷的酝酿,如春芽的绽放,如满眼的飞花。
春,是热血沸腾的,它容不下枯枝败叶,也绝对要把懒散冷漠击碎抛丢,像一个泼辣辣的母亲孕育着自己壮硕的胎儿,坚韧不拔的父亲来往于高天厚土中,这股来自于地心里的力量,周而复始,鼓荡着,激越着生命热量的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