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兵传奇》——39

                                             军营趣事之八   

      夜深人静，排长早就入睡了，轻轻地打着呼噜。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病房外面静悄悄，我侧耳聆听，走廊上没有脚步声呀？她为什么要晚上来拿她的镜子？她那‘黑又亮’的眼睛告诉我：一定有什么重要事要跟我诉说！此刻，我心情复杂——既希望那脚步声出现，又怕那脚步声会惊动别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既生疏又熟悉的脚步声真的响起了，不过，那声音特别轻，轻得像一只夜间寻猎的猫。那脚步声轻得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拍！”一声拉线开关的声音，病房的的灯亮了。

       我赶紧闭着眼睛装睡。脚步声走到了排长病床前，见没有动静，就径直朝我走来。

       “哎……”声音很轻，很温柔。是她！我听出是她的声音，还是一动不动。

       “我来拿镜子啦……”见我没有反应，她伸手推了推我的肩膀。

       “哦——”我假装刚刚醒来，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拿出镜子，胳膊伸得老长。镜子是接过去了，但是我手上仿佛留下了一件东西，我收拢五指，哦，是一张纸条。

        没有等我完全反应过来，那夏海鸥俯在我耳旁轻轻地说：“看了后你自己息灯！”说着她很快离开了病床，走到病房门口时，回身冲我嫣然一笑，用手指指拉线开关，转身走了。

        我像一个偷牛贼，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里面好像有一个小兔子在撞脑！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我一翻身，背朝上，伏在病床上，把那留着她的体温的纸条放到枕头上——这是一张折得像交叉的的‘又’字形的信纸，我小心翼翼打开，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

      “你一定要在部队好好干下去，争取进步，当一个职业军人！等你三年，给你更大的惊喜！看后立即撕掉，切记！”在纸条下方，有一只用钢笔简洁地勾出的鸟。那鸟扑闪着长长翅膀！——哦！我明白了，这是一只海鸥飞翔的形象！仔细再看一遍纸条，那‘等你三年’前好像还有一个‘我’ 字，但是已经被圈掉了。

       哦——是这个意思！这个意思三岁小孩都明白！一阵阵从未感觉过的热浪在我全身的每一条血管汹涌澎湃，一阵阵幸福的暖流在我的脑海里翻腾！哦！原来爱情是这么回事——真的很神秘，很甜蜜，很神圣啊！

       我忘记了这个年代，忘记了这是部队，忘记了军营是被爱情‘遗忘’的地方！一阵很大的呼噜声，使我清醒了，那是从排长床上发出的——好像他的呼噜声越来越大！我回到了现实，纵使我们冒着‘风险’秘密地将爱情进行到底，我能像她说的当一辈子‘职业军人’吗？排长说的：‘情况对你很不利’，‘你不会被部队重用的’，这席话此刻像锥子一样刺痛我的心！奇怪？先前，怎么没有这种感觉？楞了老半天，我没有去关灯，也没有撕掉那纸条。

      记得鲁迅说过：人必须生活着，爱才有意义。他还说，只要地位的不相同，是不容易相互了解的。我知道，我一个普通百姓的儿子，前途未卜，不可能像‘天仙配’的董永——那只是神话！一个男人，没有事业，还奢谈什么爱情！？何况，这是在玩一种危险的游戏，她是军队干部子女，她玩得起，我可玩不起！弄不好，身败名裂，帽徽领章随时会被摘掉的！

      我拿出钢笔，了了草草在那纸条上写着——‘我不想害别人，更不想害自己！’就把纸条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明天出院前把这纸条还给她，让她自己撕，免得她不放心，我想。

      那是一个既幸福又痛苦的夜晚——在苏北军营的一个简陋的硬板床上！

      我没有起身去拉拉线开关——我生怕那美好的一切顿时消失在黑暗中……

                                                                       （此文纯系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