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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呼唤——(第一部)

作者:葛风


第三十一回

设计谋老余家暗算害人
立对策小情人智斗马蜂

  余洪水关门闭户,躲在后院柴房里锯那佛首。怎奈那东西圆鼓囵囤,左摆弄来,右摆弄去,狗咬刺儿巴,不知从哪下齿。他先试着用一只手摁住,另一只手锯,不想‘嘣’地一声,那钢锯条从中断成两截!换一种姿势,把佛首夹在大腿间,用两只手开弓,可是,夹不稳,更吃不住劲。要有个台钳就好了——他见过镇上有一家铁匠铺有那玩意儿,吃东西很紧,纹丝不动。可是,不知道台钳能不能张开那么大的间距,再说,也不能公开拿到那铁匠铺去呀!

  正在左右为难,一阵‘嘭嘭嘭’敲门声震耳欲聋。

  “洪水!余洪水——你躲在家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快出来!”一个人在外面大喊大叫。

  余洪水屏住气息,听出来是他叔叔余大船的声音。

  “快出来,你妈妈说你躲在柴房里!青天白日,关门闭户,搞什么名堂!快出来,有重要任务!”

  躲不住了!余洪水手忙脚乱把佛首和钢锯藏在乱草堆里,开开门,说:“我还有点头昏脑胀呢,有什么任务这么急?”他假装病恹恹的的样子。

  “是这样——明天就是国庆节,镇里要举行招待会,要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那客人是个女的。女的嘛,就喜欢吃些酸的甜的水果之类的东西。你赶快上小孤山,叫那小和尚摘一筐葡萄来。”

  “哦——什么客人?这么兴师动众的?”

  “这是军事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是南京军区一位部长的夫人,来认领她的女儿芦花的。你赶快执行任务吧!”余大船故弄玄虚。

  “小孤山的葡萄都叫人偷光啦!哪里还能摘一筐哪?”

  “你上次不是说启秀寺屋顶上还有好多又大又甜的葡萄嘛!你不是嘴馋想吃那葡萄叫黄鸭蜂蛰了吗?”

  “哪个还敢上去呀!”

  “叫那小秃驴上去摘,能摘多少是多少,你躲远点!不要再逞能了。”

  “嗯——好主意!我正想出这口气呢!他要是不上去,我就把他整死。”

  叔侄俩居心叵测。

  苇香和德圆已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了。昨晚把张干事带到旅社,那苇香并没有回娘家,而是和德圆连夜赶回小孤山。一路上,搂搂抱抱,你亲我啃,那德圆好几次要把苇香摁在江堤上,都被她甩开。

  “到了山上,什么都随你!”苇香‘咯咯’笑个不停,边跑边说。

  德圆像变了一个人,变得爱笑爱闹,无所顾忌,在苇香面前尤其如此。到了山上,他把苇香牵到梳妆亭——他第一次为苇香梳头的地方。

  “今夜,我要好好看看你!”说着,就动手要脱苇香的衣服。

  “月亮在上……”苇香半推半就。

  “谁叫你那年用橘子水害我眼睛,不就是瞄了一下你的……”一边说,一边脱苇香的下身。

  “这是小姑娘娘的地方,会惹她生气的!”

  “不会,我替小姑娘娘抹油梳头好多年了,她会原谅……”德圆说“再说,她不也是为了自己喜爱的男人梳妆打扮,得了相思病?”

  “德圆,你不要这样说小姑娘娘,她真会生气的!”

  “我现在真不相信那些胡弄人的话了!我师傅总是说女人是老虎女人是老虎!这么多天了,你怎么没把我吃了?”

  “还没有到时候,等我到了三十岁,看我不把你给吃了!女人到了三十岁才变成老虎呢!”

  说着说着,苇香已一丝不挂了。月亮下,女人光滑细腻酮体像一尊大理石雕像,“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老虎!”那德圆后退两步,摇头晃脑前后左右仔细欣赏起他眼前的‘老虎’来。

  “别以疯带邪啦!”苇香弯腰要捡衣服穿。

  “不要!”忽然,大饱眼福的德圆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抱住芦花,把她放在梳妆台上,“我现在就要让你吃!”

  苇香坐在那台上,双手搂住德圆的颈脖,把脸紧紧贴在那秃头上,轻轻地说:“我的心!现在一切都随你了……”

  那德圆轻车熟路,再也不用女人用手引导了……

  “啊——小姑娘娘,你也是女人。你别怪,你别见怪……”苇香闭着眼,喃喃地说。

  一夜消魂,那德圆毕竟不是钢筋铁骨铁打的罗汉,到天亮时,他精疲力竭筋骨酥软,睡在苇香旁像一头散了架的死猪。好几次,苇香想撇开他走,但又舍不得,正在犹豫不决,忽听好像有人在喊德圆!那声音从一天门一直响到启秀寺。

  “快起来!死猪,有人来啦!”苇香轻轻打德圆的耳光,又连忙给他整理凌乱的衣裤

  德圆睡眼惺忪,“谁、谁喊我?”

  喊声越来越近了,苇香听出是余洪水的声音。就一把拖起德圆,把他推出门外,自己躲在门背后,听余洪水找德圆有什么事。

  “你逍遥自在呀小和尚!世事不管享清福哦。”来者不善。

  “哦,是余队长大驾光临!”德圆一边揉眼睛,一边斜靠在门前,不让余洪水再迈步,“你头上的肿全消了不疼了吧?上次全怪我,我不知道那上面有马蜂窝!”

  “不怪你不怪你,那能怪你呢?好吃的果子谁不想尝尝,你说是吧?怎么样?你和那小寡妇……”余洪水阴阳怪气地说。

  “嗨,你还以为我当真呐!八字还没有一撇,等我师傅回来,山上的事不要我管了,我还了俗再说。哎,你赶紧把我师傅放了吧!”

  “那不是我管的事。”

  “你是队长!你不管谁管?算我求你,早点放了我师傅吧!”

  “少费话!跟你说说我该管的正经事吧!”余洪水脸色拉下来了。

  “有事你尽管吩咐!说实在的,我从内心感谢你让我尝到女……”德圆知道自己说溜了嘴,赶紧打住。

  “什么什么?你尝到女的什么啦?”余洪水察觉德圆话里有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把个门背后的苇香吓得灵魂差点出窍。

  “没有什么,是尝到抱女人滋味。哎哟余队长,你不知道,我以前做梦都没想过,我今生还能抱一下女人。”

  “哦——我还以为你有那么大的胆。”

  “反正我念你的情,记你的恩!”

  “那好,我现在交给简单的任务——摘一筐葡萄,明天送到镇里,公社要召开国庆招待会,有贵宾参加。”

  “啊!你是说,让我摘葡萄?走,我们去葡萄架下看看,现在哪里还有葡萄呀!”说着,想支开余洪水。

  “我上次看见了,那屋顶上多着呢!今年国庆节不像往年,今年这葡萄非送去不可!今年公社来了大人物,还是个女的!听说是江芦花的亲生母亲亲自来接她。这芦花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哪能长得那么标致!你知道吧,她父亲可是南京军区的大官呢!这女伢是前世修的好命哟。”

  “哦——是这样……”德圆眼珠向上一斜,略有所思,“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冒险上那屋顶一回吧!我不管他们官不官的。不过,你可要告诉我,你被蜂子蛰的是怎么治好的?”

  “哦,那很简单,容易治得很!你先把葡萄摘下来再说吧!”余洪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我跟你讲的事,你不准再向别人说啊!出了问题我可负责不起!”余洪水言行举止比他叔叔有过往而不及。

  “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里再没有第三者。”德圆心里暗暗好笑——苇香在里面肯定什么都听到了。

  “失陪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呢!”余洪水终于要开路了,“你可不能误事哟!”他诡秘地望了德圆一眼,一脸假笑。

  苇香从门背后出来,一把揪住德圆的耳朵,“你答应啦?”

  “答应什么?”德圆装糊涂。

  “你不要命哪!那余大头上次不是送医院送得快,早见阎王爷去了。你有什么能耐,敢去捅马蜂窝!?”苇香说着,一屁股坐在地门槛上,心烦得想哭。她想不到自己居然这么命苦,好不容易有一个男人可以依靠,可以疼自己爱自己,却眼睁睁看着他又要去闯鬼门关!她知道,这德圆虽然没有大的本事让自己衣食无忧,但他为人憨厚老实,吃苦耐劳,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我、我是为了芦花,为了芦花的亲生母亲才答应的嘛……”的圆挠着光头说,“没有那么严重吧?蜂子蛰一下就没命!”

  “是你跟芦花亲还是我跟芦花亲?这事根本与芦花家不相干!”

  “是不与她们家相干。可是人家芦花妈……”

  “人家芦花妈就那么要吃?!非要拿人命去换那几串葡萄!你脑子进水了是吧?这是余大头要暗算你!你还当真他们是为了那些客人。”

  “怎么办?我要是不干,那余大头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害我们的。你说过,他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这下,这小和尚感到事情严重了。他也坐在门槛上,两个拳头一个劲地捶自己的脑袋,他急得也要哭。

  一会儿,他忽然一把抱住苇香说:“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干了!好姐姐,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好歹用个芦席把我卷了,埋在你那打鱼的男人一起好吗?给你打鱼的男人上坟时,也顺带给我上一炷香,也算我俩恩爱一场!”

  “放你的东风屁!好个没有出息的小秃驴!你再说这些丧气的话,看我不撕烂你的舌头!”苇香忽然杏眼圆睁,抡起巴掌就要扇过去!

  德圆抱着头躲开,哭丧着脸蹲在那儿,再也不敢语言了。

  “丧门星,你刚才说我男人什么来着?”苇想略有所思。

  “打鱼呀。”

  “打鱼,打鱼,对!我有办法啦!德圆,我有办法啦!”苇香忽然手舞足蹈,原地打起圈圈来!

  德圆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没事吧?好姐姐。”他小心翼翼地问。

  苇香一把抱住德圆,“一切听从我安排,保险把那屋顶上的葡萄全部摘下来!你在这里等我——我回趟娘家!”

  说完,那苇香就飞也似的下山去了。

  断黑时分,苇香气喘吁吁上山了。德圆迎上去,见她背了一个大包袱和一个鱼篓,赶忙从她背上卸下那包袱,“你这是——”

  苇香笑嘻嘻地对德圆说:“走,进屋去,我告诉你怎样对付那些黄鸭蜂!”

  俩人在屋内叽叽咕咕说着,直惹得德圆拍手打掌笑个不停。

  “早点睡吧,明天要起早。今晚可不能再做那事哦!”苇香哄着德圆说。

  天刚蒙蒙亮,这一对男女就起来了。门开了,只见那德圆穿着渔民冬天打鱼的皮衣皮裤,手戴皮手套,脚蹬皮靴,头上套着个猪肚帽。那帽子罩下来,只露出两只眼睛。苇香又让德圆戴上一副防风镜和一顶三块瓦的棉帽,背上鱼篓。两人慢慢向启秀寺走去。德圆这一身行头,使苇香暗暗好笑——我那短命的打鱼郎,你留下来的东西,我今天总算派上用场啦!

  看着德圆武装整齐了,苇香笑着说:“好啦!看那些蜂子能把你怎样!我去扛梯子。”说着,把长长的梯子扛过来,稳稳地架在启秀寺的屋檐上。

  “苇香,我上去啦!你自己要躲远点哦!”蹬梯子时,德圆吩咐苇香。

  “我知道,你尽量不要扯动葡萄藤,篓子里有剪刀。”

  那德圆像一个登月的苏联航天员,慢吞吞一步一步上去了,苇香扶着梯子,见他上到了屋顶,就大声说:“你慢慢的,不要慌,我到屋里去。”

  上得屋顶,只见已经有些枯黄的叶子下,硕大透明的葡萄一串串遍屋顶都是。德圆喜出望外。为了慎重起见,他望了望那马蜂窝,却顿时紧张起来——

  那马蜂窝挂在天窗的上框下,足有一个小葫芦那么大。晨曦中,许多蜂子正爬进爬出,有的正在抖动着翅膀,看样子是等翅膀上的薪露干了就要起飞了。

  德圆不由得又把猪肚帽向下拉了拉——这是他全身防御能力最薄弱的地方,就小心翼翼蹲下身,从篓子里取出剪刀,轻手轻脚把葡萄一串串剪下来,装进篓子里。

  太阳起山了,那些黄鸭蜂潮湿的翅膀大概也干了。不知道是眼睛看见,还是通过气味发现它们的领地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于是,一场领土保卫战开始了!

  开头是轮番出动,小股袭击。见来犯者岿然不动,就开始了更大的行动——它们倾巢而出,在来犯者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天上地下来了个立体进攻!

  那德圆开头还无所谓,一门心思剪他的葡萄,见这些蜂子太猖狂,竟爬到他的防风镜上,把视线挡住了!惹得他无名怒火顿起,几下爬到天窗前,用剪刀把那马蜂窝剪下来,站起身,喊了一声:“苇香,你不要出来!”就把那蜂子的老

  巢朝长江里丢去!

  这下好了,端掉你们的老窝,没有后顾之忧,年年都可以上屋顶摘葡萄了!德圆不由得在猪肚帽里自个儿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