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俊和尚亲女色走火入魔
俏寡妇重怀春暗许终身
德圆心急火燎,找到余洪水余队长。不想,这余队长这回却答应得很爽快:“行!那江方氏是贫下中农,也怪可怜的。孤儿寡母不容易。再说,方苇香这女屠户也没犯啥大事,就是有点资本主义尾巴。”
正要去找苇香,那余洪水走着走着歇脚了。他眼珠一骨碌,心想:不对呀!这小和尚怎么丢下老和尚不管,与些娘们搅混在一起啦?“呃——你怎么不为老和尚求情?”他回头问。
那德圆以为余洪水动了恻隐之心,喜形于色地对余洪水说:“余队长,您、您真是菩萨心肠。我师父又老又病,您就放他和方苇香一起回去吧!那真是积了大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给您叩头啦!”说着,就要弯腰下跪……
原来如此!这个个小秃驴,色胆包天,得寸进尺,竟敢来利用我来讨女人的欢心,你如意算盘打错了!
余洪水突然来了个叫驴后蹬蹄。那德圆猝不及防,被蹬了个仰面朝天。他以为这余队长跟他闹着玩的,嘴里还在嘀咕:“阿弥陀佛,余队长口恶心善,小的我永世不忘……”
余洪水再也不理睬德圆,快步朝镇后门走去。德圆一骨碌爬起身,拍拍屁股,喜孜孜跟在后面。
出了后门,就是那块草坪。此时,一大群小孩在这里放牛嬉戏。而那些‘牛鬼蛇神’正在草坪外的一片荒地里铲土挑土,劳动改造。一个群专队的人手持红棍坐在附近看押。
“师父——师父——”老远,德圆就喊起来。慧圆正在踩锹装土,听见喊声,抬头望望,却不敢停下手里的活。
德圆快步走近师父,声泪俱下,哭诉着小孤山的灾难。觉圆一边锹土,一边听着,好象很木然。
但,当德圆说到小姑娘娘的佛首时,慧圆猛然一怔,睁大眼睛问德圆:“什么?!这彭泽县的学生怎么知道此事?”
“听他们说是佛教协会的人告知的。他们逼我,要我交出菩萨的佛首。还说是我偷的,我真是有口难言!师父,您是我的再生父母,对我恩重如山,您说我能做这等让您伤心的事吗?”
“菩萨有眼,善恶自有报应。请佛祖明鉴我弟子们一片真心。”慧圆仰面朝天,双手和十,口中喃喃地说。
“你们在那里嚼什么猫卵经?老和尚,哦,还有那个方苇香,你们过来一下!”余洪水命令道。
苇香和慧圆走过来,垂首低眉站在余洪水面前,不知道又要受什么处罚。
“你们两个听着,这小和尚磕头下跪求我,要我放你们回去。我想,你们也没有犯什么大法,可以转化为人民内部矛盾。但是——”余洪水故弄玄虚,双手抱胸,一只脚伸出,不停地拍着草地。他眼睛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闪着让人捉磨不定的光,脸上挂着邪笑。
好一会儿,他才说:“但是,我只能先放你俩中的一个出去,否则,人都走了,我不就失业啦!怎么办呢?”可以看出,他是在想捉弄人,但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苇香和慧圆相互瞅了瞅,面色困惑,哪个不想离开这‘牛棚’过安稳的日子呢?人的肉体受苦受累受折磨,是可以忍受的。但,日以继夜的精神摧残,足以使人万念俱灰!
“余队长,让慧圆师父先出去吧。他年纪大身体差,长期这样下去……”苇香抬头看看彗圆,诚恳地对余洪水说。
“哟嗬,你真良心好道德好,这时候还替别人着想?!”苇香的话出乎余洪水意外,他本来以为这漂亮的小寡妇会向他求情,让她先出去的。“告诉你吧,你表弟江芦生从小孤山掉进长江,下落不明,死活不知!你姑妈哭得死去活来,只剩一口气。你表妹明天就要沿长江下游去寻呢!你还有心思发扬风格?”
余洪水边说边看苇香的脸色——这漂亮小寡妇此刻是一脸的焦急和无奈,眼里泪花在打滚。但,就是不向他服软求情。
“我有心让你去照顾你姑妈,难道你人心不是肉长的?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唉,有心栽花花不发,好心讨不到好报呀!”余洪水没看到苇香感激涕零的场景,一肚子窝火。
“阿弥陀佛,余队长真是大慈大悲。苇香妹子,你快去吧。我老僧已是无用之物,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慧圆双手合十,老泪纵横。
“嘿嘿!我怕你俩吃错了药,鬼摸了头?!”余洪水有些不耐烦,“既然如此,你们就谁都别出去啦!”他转身要走。
“余队长,求您还是让慧圆师父去吧。我姑妈家离小孤山那么近,他们师徒两人可以两头跑——既可以看管小孤山寺庙,又可以照看我姑妈,一举两得。您看——”
“什么?还要看管那小孤山封资修的东西?!做美梦去吧!好好好,不识抬举,你们就谁都别出去!哼,都快回去劳动吧!”余洪水一扭脖子,就再也不理人了。
一听此话,德圆又‘扑通’一声,跪倒在余洪水面前,苦苦哀求着:“好好,余队长,你大人大量,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宰相肚里划大船。请队长发话定夺吧,我们都听您的。”
“对对,苇香妹子,我们不说了。一切由余队长裁定吧!”慧圆也小声说。
余洪水不理不睬,把目光转向远处。
草坪中央,先前分散的放牛娃们,现在正集拢在一堆。他(她)叫着喊着,又蹦又跳,拍手打掌,为两个摔跤的男伢呐喊助威——
“牛触架喽!嗬——耶!”
“着把力呀!嗬——耶”
望着俩个满身圬泥在草坪上抱着打滚的放牛娃,一个邪念在余洪水脑子里形成了。他突然转过脸,手指着苇香说:“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这样吧,你和他——”他手指向慧圆,想了想,摇摇头,“哦——不,”又指向德圆“和他,也象那些伢儿,摔一跤?你赢了,你回去,他赢了,他师父回去。如何?”余洪水一脸的阴阳怪气,邪笑着望了望苇香,又望了望德圆。
怎么想出了这样的歪点子?!
德圆一脸迷惑,怀疑地说:“你说什么?要我和她,摔、摔一跤?”
苇香一脸通红,讷讷地说:“这、这怎么行?我一个女人,和男人摔跤?”
慧圆一脸愤慨,跺着脚说:“老僧宁可促死促灭,也不能让徒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有辱佛门之事!”
“那就算啦!,都去干活吧,别怪我没给你们情面噢。”余洪水两手一摊,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德圆跪在地下,仰脸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苇香,说:“师父,如果苇香姐不介意,你就让我们摔、摔一下吧?”
慧圆连连跺脚说:“造孽呀,你怎么能答应这龌龊之事?!”
“师父,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许多了。你就让我们摔吧。不管谁胜谁负,总会出去一个人……”德圆一边说着,一边跪行到师父身边,搂着他的双腿说。
“你你、你怎么这样不争气!你真要这么做,从此再也不要进山门了。我也不认你这个徒弟!”慧圆气得一脚踢开了德圆。
“哼!小和尚,我今天是存心想成全你。机会难得呀!”余洪水在一旁蛊惑着。
“师父,你把眼睛闭上,就当我从此还俗了!”德圆泪流满面,狠狠地说。
“好!方苇香,这小和尚同意了。你把杀猪的本领拿出来,露一手给我看看!哎,一定要拿出看家本事,把他按在你胯裆才算赢哦!”余洪水在煽风点火。
那德圆一骨碌爬起身,挽袖子,紧裤带,煞有介事一本正经郑重其事大义凛然地把双手伸向苇香说:“苇香姐,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开始吧!”
苇香见这小和尚傻乎乎一脸正儿巴经的样子,哭笑不得。她后退几步,脑子还一时转不过弯来,神情紧张地说:“德圆,你这个孬尸!人家是为了找乐子,出我们的洋相!你却当真,你脑子灌水……”
话未说完,那德圆快步上前,一把搂住苇香的腰,“我不管了,我今天不要这个瘦脸了!”说着就一头拱进苇香怀里。这苇香虽然是寡妇,但二十刚出头,婚后还未开怀。她人长得丰腴柔嫩,除了她那早死的丈夫,还没有任何男人这样搂抱过她。她“啊!”地一声,下意识地叉开双腿,不停地扭着上身,想摆脱这个光头男人的搂抱。
“苇香,你摔呀!摔赢了就可以回去看你姑妈去。否则,就没有机会啦!”余洪水一边挑逗,一边闪开场子,双手抱在胸前,等着欣赏他亲自导演的这场恶作剧。
“嗨——这成何体统!造孽呀!”慧圆背转身子,离得远远的,口中念念有词……
八月秋老虎,单衣薄衫。那德圆一身热肉,烘得苇香浑身一阵阵躁痒。她被动地站着,浑身软绵绵地,双手下垂,没有力气也不敢搂抱胸前这个光头小和尚。
说实在的,这一对男女要是都动真格的,说不定谁赢谁输。苇香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她祖辈屠户出身,算得上是殷实人家。就是乡里人缺吃少喝的日子,她跟着父亲上门替人家杀猪宰羊,除掉工钱,还能吃上红烧肉,喝上羊肝汤,隔三岔五落个油水肚子。所以,她长得红颜旺色,身高膀圆。作为一个女人,身材要哪儿有哪儿。长年累月揪猪尾,捆猪脚,摁猪头,练得一身好气力。真要着力,个把男人莫想轻易摁倒她。
但,今天的事来得蹊跷突然,她一时还没有想仔细:是把这个小和尚摁倒?还是让他压自己身上?
那德圆抱着苇香,假装摔呀拗哇,根本没有真用力气。说真的,从他抱住这女人的那一刻起,他真不想立即把搂着的这个肉巴女人摔倒,也不想立即倒在这个女人身下。他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是赢还是输?他只是想久久地紧抱着这女人柔软的腰肢,让她丰满的胸部紧贴自己的肌肤。他嗅到了一股另人陶醉另人窒息的女人的气味。有生以来第一次闻到的这种气味不由得他紧闭双眼,如痴如醉,似癜似狂……
两年前,苇香上小孤山进香,象许多女香客一样,她也登上梳装亭,让小和尚搽搽青油,梳梳头发。
替苇香搽油梳头的就是德圆。那时,他瘦小精灵,围着姑娘媳妇转几圈后,总是涎着脸讨几个赏钱。整日里嬉皮笑脸、憨里憨气的他,深得女人们宠爱。
象往常一样,德圆停住手,正要涎皮赖脸讨赏。忽然,他从坐着的苇香的领口看到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东西-——柔嫩的乳沟和露出一半的白馍似的乳房。那领口产敞开着,他看得一清二楚。顿时这少年和尚神魂颠倒——想不到除了佛祖,除了极乐世界,这世上还有如此神秘,如此美妙绝伦的东西!他几次想伸手去触摸,但不敢,只得屏住气息,楞在那儿,呆呆地睨视着……
苇香从兜里拿出几个橘子,刚想塞到德圆手上,见他一副呆相在瞄自己的胸口。就不动声色剥开一个橘子,把橘子皮朝他眼前使劲一捏——那又酸又辣的橘皮水就喷进了德圆的眼睛。
“哎哟!好姐姐,您害我做甚?”德圆一声尖叫,急忙用手揉着眼睛。
“好你个小和尚,人没长成,心倒大了!小心我抠了你的色眼珠!”苇香嗔怒地说。
“嘻嘻!好姐姐,你抠了我眼珠,以后谁给您搽油梳头呀?”德圆恢复了常态,又在耍嘴皮。
“你真憨皮肉脸!”
…………
德圆万万没有想到,两年后的今天,自己竟搂抱着这个令他好些个夜晚寝不安枕,好些个日子打坐走火入魔,念经口不跟心的女人。佛祖啊,这么好的礼物您怎么不早点赐给弟子呀!不会是梦吧?他腾出一只手使劲掐掐自己的屁股,哦,好疼!不是梦。他想,要好好珍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怕不吃不喝,不困不眠,也不能让时间白白过去!次刻,他的动作越来越小,他自己不能到下,也不能让抱着的女人倒下。他知道,一旦倒下了,这美好的时刻就烟消云散了!
苇香开头还尽力把持自己,但随着一阵阵躁热象电流一样传遍全身,那久违了的只有男人能给的欲仙欲醉的感觉使她头昏目眩。她不由得也抬起手,紧紧搂住胸前这男人的壮实的身躯,生怕这一切顷刻间消失,象这两年守寡的那些梦,醒来身边空荡荡,只有泪湿的枕头!
渐渐地,苇香感觉自己的身子就要飘起来,手脚软弱无力。她急切地渴望抱着她男人能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此时的德圆,心跳急促,血液向身体的每一条血脉涌动,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涨得发热发烫。他脸色赤紫,脖子上的血管象一条条蚯蚓在蜿蜒扭曲着。
象进入了一种无声无形的世界,周围的万事万物都不复存在。只有那种灵魂出壳的飘飘欲仙的感觉,躯使这一对血肉之躯更加紧紧搂抱在一起。他(她)们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忘记了人物和事物,也忘记了他(她)们是男人还是女人!
渐渐地,苇香柔软的身子完全歪到在德圆怀里。一阵湿热的液体从她下身溢出,顺着大腿往下淌。顿时,她全身酥软,四肢无力,嘴里喃喃地“哎哟哎哟”几声,眼看就要瘫倒在在地。
德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支撑着两个人的身体不使倒下。忽然,他脚下一闪失,两个人就都倒下了。恍惚中,谁都不愿意把对方压在身下,就只得脸贴着脸,胸贴着胸在草坪上翻来滚去……
草坪上更加热闹起来。放牛娃们围拢过来,嬉笑着蹦跳着,拍手打掌。伢儿们加劲地狂喊——
“水牯扒水牝喽!嗬——耶!”
“和尚困尼姑喽!嗬——耶!”
终于,滚到一个沟坎下,苇香恰巧压在德圆身上。俩再也滚不动了。但,谁也没有松开对方的意思。忽然,德圆“哎哟”大叫一声,就双手死死搂着苇香的腰,双眼紧闭,仿佛很痛苦地全身痉挛起来……
“好啦好啦!方苇香赢了。快起来吧,别丢人现眼啦!”余洪水跑过来,用脚踢着德圆的身子。
苇香有如大梦初醒。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掰开德圆的手,站起身,一边用手梳拢头发,整理衣衫,一边诧异地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躺在地沟的德圆。忽然,她苍白的脸象血泼了一样,顿时通红。她赶紧双手捂着脸,跑出了人群。
可德圆,还仰面八叉地躺在那儿,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双手紧捂着裤裆……
周围一片寂静。好一阵子,才听一个男伢大声喊:“看呐看呐!这个和尚的下身——他的老二出来啦!”
女伢们立即吓得象飞燕子!
原来,德圆那条半截灰裤,已经很旧,刚才一阵磨蹭,已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哼!过瘾吧?舒服吧?!”余洪水冷笑着,转脸对身边的男伢们说:“男伢们,快朝这里挞牛屎!”他指向德圆的裤裆。
“嗬嗬——挞牛屎喽!”几个男伢一边起哄,一边捧起牛屎,轮番朝德圆胯下砸去……
很晚了,草坪上只剩德圆孤零零的一人。他疲乏无力,垂头丧气地坐在水沟边洗下身。
八月十几的月亮,静悄悄悬在天上,把一抹光亮抚在他身上。
“唉——值得,值得。”他叹了一口气,闭着眼自言自语。尽管丑态百出,但为了芦花家的事,值得!何况,亲近了自己爱慕的女人,这使他很欣慰。使自己魂牵梦绕那么多日子的女人,竟皮挨皮肉贴肉被自己抱在怀里!德圆想:死也值得!
“德圆,德圆!”忽然,耳边传来一女人亲切的呼唤。
德圆猛一惊,抬头一看,啊!朦胧中,一个天仙样的女人的脸,正亮晶晶地俯在他肩头。月光下,这脸儿是那样明亮,那样亲切。莫非是七仙女?是小姑娘娘?!德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赶紧揉了揉,低声问:“你是谁?”
“是我,我是苇香。”
“啊——是你!你怎么也还没有走?”
“那个缺德的,拿我们开心,不得好死!喏——裤子,是我那男人的。快穿上,咱们一块走吧。”
原来,苇香没有立即去江婶家,而是等天黑,邀德圆一块走。
“好姐姐,我……”德圆鼻子一酸,泪水就要流出来。他穿好裤子站起身,望着苇香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是你的姐姐?没有用的东西,想不到你是鸡公渥屎头上硬,还不如……”苇香一边假装嗔怒,一边替德圆擦着眼泪,擦着擦着,自己也眼泪汪汪。“皮没破,血未出,亏你还是闺男,怎么没一点忍劲……”
说着,苇香一把搂过德圆,抚着他的光头亲密地说:“这年头,做什么和尚,把头发蓄起来,还俗吧!咱们俩已有今日了,任他们作贱,嚼舌根,不过如此。我现在一点也不怕了!等过些日子,咱们俩……”
“好姐姐,这世上除了师父,就您对我最好了。等师父出来,我就告诉他:我要还俗,我要跟您结婚生伢儿……”德圆欣喜若狂。
苇香双手捧着德圆的脸,狠狠亲了几口说:“你知道婚咋样结?伢咋样生?孬和尚,暂不要泄了风声,知道么?”
俩人手牵着手,踏着月色,朝小孤山方向奔去……